他们自认惹不起关渝舟,只想讹个道具走。见覃念一直默不吭声缩在角落里降低着存在感,便自动把他归纳为好欺负的一列名单里。
关渝舟没有直接答应,但退后了一步,像是决定让步放这三人进来,夏濯却在他转身时听见一声极低的嗤笑。
“我们和他不熟,也只是这次临时组队的,你们不妨自己去和他交涉。”
不熟的覃念总算懵逼地抬了抬头,看关渝舟态度冷淡不打算管自己,眼里的惊慌失措不加掩饰地全都暴露出来。
白卫衣面上不动,倒是身后有个满脸疙瘩的小眼男人笑得有些猥琐,上上下下把覃念都细看了一遍,细到发梢和脚踝,哪里都没放过。
关渝舟将他们的神态全都纳入眼底,嘴角稍稍一勾,抓着夏濯的手腕往外走了,嘴里说着:“我们还有事,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行程。”
小眼男人看来是有很重的烟瘾,笑得龇出一口积着黄垢的牙,“哥们也是个爽快人,你们先去忙,我们和他私下谈妥后会让他追上去的。”
夏濯不知关渝舟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被半拖半拽着走到了楼梯,听着很明显的门反锁声不住地拧眉。那男的就差盯着覃念流口水了,现在床也腾出来门也反了锁,抱着什么样的念头不言而喻。
“他们既然想要,就给他们自己去争取的机会。”关渝舟松了手,领着他继续往洋房外走,“对于这种对自己几斤几两没有概念却要赶着摸老虎尾巴的人,让他们认清事实前给他们点甜头效果更好。”
夏濯是信他的,但隐隐却听见覃念又哭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一个人丢下吧,覃念明显在怕他们。”
“没丢下,我们去外面等他。”
雨后天却没有变晴,乌云依旧层层堆积在森林的上空。
关渝舟站在院子前,身上没有光,晦明不清地朝那扇窗瞥去一眼,“我说的老虎指的不是我或你,而是覃念。这三人一来就是在院子里找东西,说明没有提前料到我们会出现在这栋房子里,敲诈这种事完全是没经过思考的临时起意。既然是没有谋略,那解决起来易如反掌,系铃解铃全都在覃念一人身上。”
夏濯跟在他身后,两人没有从那个洞钻出围墙,只是到了个死角停了下来开始等待。
“不是做了噩梦没睡好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夏濯摇摇头,贴着墙半蹲下去,担忧着再次开口和他确认,“放他一个人和那三个共处一室真没问题?”
关渝舟站去他的对面,“我昨晚和你讲过,第一次认识他的那场梦境里故意有人抢走了他的面罩。”
“嗯,怎么了?”
“我也说过,最后欺负他的人一个都没活着。”
夏濯嘴唇一动。
他记得关渝舟的原话,但当时没怎么在意。
如果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恶有恶报最终丧命,而是全都死在了覃念手里呢?
“覃念是被他的父母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关渝舟看着夏濯赫然难看的脸色,“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家人算是为了保住他,迫不得已。但也没有我说的这么母子情深,因为覃念会有现在的下场也全都拜他父母所赐。”
“是因为他的人格分裂?”
“嗯。”关渝舟点了头,“他初中一直到高一都在遭受着欺凌。他的副人格逐渐被恶意蕴养成型,在一次夏令营活动的现场被几个人推进了篝火堆里,手臂腰侧到大腿都留了永久性的疤痕。他的副人格第一次出来,造成三人死亡七人轻重程度不等伤残的局面。
“他是有司法鉴定的精神病患者,有罪却未被判刑,但是他的父母觉得家史蒙尘,给了医院一笔钱后就对他不闻不问了,没多久后又赶着怀了第二个孩子。
“有少数人格分裂患者的人格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这点在覃念身上尤其明显。他的主人格你相处下来也应该知道,你觉得他弱小需要保护,内敛又单纯,但他的副人格和他是极端的对立面,他们正好相反。”
“你会觉得他可怕吗?”关渝舟问夏濯:“很多见识过‘小绵羊’第二人格的参与者,哪怕没有切身实地地体会过,也觉得他理应该是被处死的人。”
夏濯听他这么说,反而放松下来。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顺畅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正因为每个人心中对于正义的衡量都是不一样的,才会有法律这种东西吧。但是如果法律才能决断的正义迟迟不来,我个人是赞成拎起棍子去捍卫自己心底的是非的。”
关渝舟抓了个词:“拎起棍子?”
夏濯叫道:“我是说正当防卫,不是随便拎个人就能泄愤干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