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哎嘿一声:“您看人怪准的。”
关渝舟在一旁笑了笑,这还真和夏濯的大学专业完全搭不上边。
夏濯对所谓的登山客挺有兴趣,进了公寓的电子门也没止住交谈。杨叔说自己年轻时学过点摄影,三十多岁后攒了点积蓄,决定每年抽空去一个地方转转。后来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越来越多,这些人逐步又改变了他的观念,等送儿子上了大学后,他干脆辞去工作一边写作一边和驴友到处旅游,三年前受邀加入了一个攀岩俱乐部,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主要爱好。
“摄影……”这个词在夏濯舌尖上趟过一遍,他呆呆地站在玻璃门前,连邴妍喊他们去取钥匙都没反应。等关渝舟拿着钥匙回来时,他还傻傻地杵在那儿,盯着人一动不动。
“在想什么呢?该走了。”关渝舟微笑着去牵他,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濯竟然猛地向后躲开了。
这一举动两人皆是一愣,夏濯张了张嘴,像是想和他解释,突然又痛呼一声,脸色惨白地捂着头半跪下去。
关渝舟吓坏了,慌忙将他抱进怀里。夏濯之前也会头疼,但这个情况已经很久都没再发生,他还以为对方情况已经稳定了。
像是要把这么久安稳日子所欠缺的痛全都一次性补回来,夏濯疼得浑身发抖,寻求保护般直往他怀里缩,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肩,力气大到指骨都泛着白。
原本还在好好说话的杨叔也吓了一跳,着急地问:“怎么了这……”
话未说完,他就对上了关渝舟带着杀意的眼神,让他剩下的音节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你和他说了什么?”
杨叔乍一回想,也不知道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像……只说了点……和我旅游有关的。”
“具体的。”
“攀岩?写作,辞职,还有送我儿子上大学……”
关渝舟面色阴沉,眼看围过来的参与者越来越多,他吻了吻夏濯的额头,温声哄道:“搂住我脖子,我带你回房间好不好?”
夏濯没吭声,只听话地照做了。关渝舟将他横抱起来,绕过众人上了楼梯。
公寓一共五层,第一层是公共浴室和洗衣房,往上四层住人。学生在三至五楼,教师则分配在二楼,管理学生和进出都很方便。
关渝舟拿到的钥匙上贴着“206”的字样,他顺着楼道挨个找过去,在尽头处的倒数第二间前停下了脚步。他把人从怀中放下,钥匙刚插进孔里,腰就被从后牢牢抱住了。
夏濯黏糊糊地贴着他,阵痛似乎过去了,但手臂还在轻微发颤,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喘:“关老师,你也喜欢摄影吧?”
关渝舟攥着钥匙的手僵住了,隔了一会儿,他带着人进屋内并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些闷,这是许久没开窗的原因造成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木板发潮的气味。
黄昏的光被窗帘挡在室外,关渝舟按下墙上的按钮,灯瞬间将房间内的格局照得清清楚楚。两张单人床被一张桌子隔开,桌上摆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衣柜并排放在角落,床对面的墙上还悬有一台电视。
这里有提前被收拾过的痕迹,简洁得一眼就能望到底。
确定暂时没什么异常后,关渝舟转过身来,他摸了摸夏濯的发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夏濯抬起头,他脸上全是汗,唇色也比平常淡下许多,短短一会儿工夫整个人就显得憔悴又虚弱。他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大叔提到摄影了,我脑海里就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我只记得你拿着一台相机,然后说了什么,可是我不记得你说了什么。”
关渝舟沉默了。
摄影的确是他的爱好,但他起初也仅仅将它当zuò • ài好而已。他一直按照规划行事,毕业后的工作也和专业对口,直到出国迷茫找不到出路才孤注一掷地选择将爱好发展成事业,遵循着秦医生的叮嘱,过着没什么压力但却需要集中注意力的生活。
“我也不确定到底是我本来记忆里的一部分,还是说这些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画面,因为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自己该想起什么,又曾经忘了什么了。”夏濯对此很沮丧,他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一边胡乱地擦汗一边往关渝舟身上蹭,“说实话我挺害怕的,我不怕死,但是忘记曾经的自己的我还是我吗?每次这样想,我都感到很恐怖,比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所有诡异东西都令我恐惧。”
关渝舟扶住了他的肩,几乎是强迫他看着自己,他像是考虑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才下了决心,一字一顿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当时说了什么。”
夏濯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