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小到大受了很多名著的影响,胡子默的语文成绩并不差,相反可以说是在整个年级都能排的上前列的。但最终进了六班还是因为偏科严重,尤其是英语没几张及格的,数学更是考出了四十多分的惊人数字。
这些试卷被摞成一堆放在床下的纸箱里,和一些寒暑假的作业本一起。而在此之中,有一张试卷显得格外的旧,虽然没有皱皱巴巴的痕迹,可边角已经磨损,被用一张A4纸和其余纸张分隔开来,藏宝一样埋在箱子的最底部,看得出它被反复取出阅览过,却又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是一张高二下学期的英语卷,小作文的题目是给在国外的朋友写封信,向他介绍生活中遇到的最敬佩的人。
夏濯还为自己的英语能力捏了把汗,很快他发现这种程度还在自己的能力之内,他看懂了胡子默开头写的那句话:嗨,亲爱的彼得,我想向你介绍一下我最敬爱的人。
信中这位没有名字的人是他的长辈,性格温柔又体贴,为人成熟又稳重,无时无刻不给他带来温暖。错误连篇的语法颠三倒四描述着对方的优秀,爱意藏在敬意下,以答卷的形式上交给老师批改,超过了格子的限制也没停笔,似是一想起对方就能有说不完的话。
夏濯一行行地看下来,脑海中一直存有的想法更加清晰了。所有描述几乎都能和卫嘉祥对上号,而在批卷的末尾处,红色的水笔落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Iwillalwaysbebyyourside。
我总站在你那一边换个翻译,我将一直在你身边。
被这些组成句的英文字符烫了似的,夏濯嘶地吸了口气,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他们不会真在交往吧?”
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碎纸羽毛一样从夹缝里掉下,在空中拐了个弯,然后掉进了床底。
他条件反射蹲下来去捡,另一只手却同样从床下伸出来,差点就要碰上他的手腕时,一股力猛地将他拽到了身后。
床下有人。
夏濯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仿佛那只手真的已经碰到他了一般,借此机会抱着关渝舟的腰小声抱怨,“他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啊,做鬼也得有基本的道德吧。”
先前将箱子拖出来时,关渝舟特地查看了床下没有其他东西。但刚才的一瞬他感觉到了恶意,像附着在什么物品上,被触碰时就会触发。
他用黑伞的伞柄挑开床单,天花板上悬着的灯将暖黄的光照进死角,狭窄的床下空间顿时全都暴露在视野中,别说是人了,连个虫子的尸体都见不着。
“没事了,不用怕。”他用指腹摩挲过夏濯的手背,算是安慰,随后带着树袋熊一样步履不稳地将床单扯下,让一切都透明地展现在眼前。做完这些他才重新拿起碎纸,空白的纸张渐渐浮现出诗的倒数第三句: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三张纸拼在一起,夏濯勾着头,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快收集齐了。”
关渝舟捻着其中一张,指尖在他们第一张找到的纸上停留几秒,紧接着来到第二张,和刚刚才获得到的第三张上。
“有没有什么想法?”
夏濯顺着他的手势来回看了一遍,傻兮兮地反问:“什么想法?”
关渝舟提示道:“诗句出现的顺序。”
夏濯又看一遍。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
诗是倒着出现的,而目前为止只剩下最后一句,他在关渝舟指尖悬在还未获取的空白处时明白了:“这像在倒计时!”
第154章腐烂的期望之花(十一)
天边还隐隐有些光亮时,阁楼的门被从外敲了敲。夏濯正坐在地毯上看一本诗集,顺手拉开房门,外面站着胡子默的母亲。
也许是因为下午当众发过脾气,她此时表情还有些尴尬,眼角微微泛着红,一手撑着门一手抓紧了围裙,轻声地和他们说晚饭做好了。
“不好意思啊老师,你们第一次来就见笑了。”
“这有什么。”夏濯笑着跟在她身后下楼,说道:“女孩子嘛,什么时候哭都不丢人。”
他嘴皮子本就活跃,本意是安抚一下这位原住民,谁知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手就在他后颈上捏小猫一样的捏了捏,慢条斯理来回两下便让他汗毛直立,夏濯顿时鹌鹑一样地缩起了脖子,抗议似无声地投去眼刀,一个劲儿为自己的无辜正名。
关渝舟非但没接收到信号,反而变本加厉,指腹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滑,在凹陷的肩胛骨间轻轻刮挠,成功让那不太服气的眼神温顺下来,整个人服服帖帖地被拎着到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