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留有质疑,但现在也同意了关渝舟的话。他还没和这对夫妻说实话,他们就已经凭借心底的那点期望,自动将故事给填上了。
晚自习取消了,但学生的课会持续到六点半。没有学生的参与,大路小路上同样人头攒动,喷泉池边陆续铺上了垫子,大人提前站好了位置,等候孩子下课相聚。
也很奇怪,胡母并没有朝着教学楼去,而是直接赶往花园,仿佛笃定了那里会有自己想看见的人。
等夏濯四人追着赶到时,那棵古树下空空荡荡,胡父胡母也没了踪影。以树为中心的五米内不见一人,其余游走的外客也默契地绕过,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将空间一分为二了一样。
关渝舟伸出手,穿过隐形的线时,指腹周围的空气中荡起道道透明波纹。这道波纹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不断地朝天上、朝地下无穷尽地扩散。刹那间,飘荡在空中的雪花停止了降落,吵闹的人声乐声和风声时间静止了。
人群里混着几个参与者,他们惊愕于此时的变化,远远看见他们几个,赶紧围上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杨叔好脾气地和他们解释几句,夏濯却跟随关渝舟跨过了那道界限。
昼夜颠倒,黑暗降临。
无边的夜色透着压抑的红,眼前的古树摇曳着,不断掉落的树叶被染上火一样灼烧的颜色。
眼前的背景和夏濯的梦境对应上了。
胡子默就衬着那片火红的颜色,跪在地上无声落泪,眼里全是面前父母的身影。
他哭了太多次,身上的校服和裙子早就满是刺目的血迹。夏濯没有靠近,隔着那段距离看胡母上去用力抱住他,而胡父自后方拥他们两人入怀。
他抖得厉害,生怕幻影破碎一样死死抓着母亲的衣服。
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逼近,和梦中一样呛得人喘不过气。
一滴水却“啪嗒”掉进了血泊中,沉重的氛围找到了突破口,嘶哑的喘息渐浓,胡子默卸了力气,终于嚎啕大哭。
眼泪一串串从他脸上划过,漫长的等待和日复一日的折磨几乎要磨掉他所有的心智。他已经太累了,时间一点点将回忆抹平,他在每一次抽筋剥骨后都会想念每一个在家中平凡度过的夜晚。
“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对不起,我没有、我不能考出去赚大钱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孝……”
从十二月的落雪纷飞到三月的桃花初绽,他终于把想说的话从心里掏了出来。这句话石头一样束着他的灵魂,现在锁链哗啦一声断开,他轻飘飘的,仿佛就要迎着风飞起来。
渐渐的,胡子默的身体变得透明,如他掉下的眼泪。
他妈妈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与他头抵着头。视线早就模糊不清,声音也颤得没了准,但她依旧像唱摇篮曲般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你屋里的被子都洗好了,妈妈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