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垂下眼帘,不与时文远对视。他伸手将面前的药瓶揣进兜里,淡淡地说:“没有,但是最近工作比较忙,休息不太好,之后我会注意的。”
时文远皱眉看着程礼低垂的脸,不发一言。
程礼没有在意时文远的沉默和异样,兀自说道:“之前你说人工腺体的制作周期一般是三个月左右,现在距离正式递交申请已过去两个多月,我想问下具体的进展。”
顿了一会儿,时文远有些僵硬地回答:“还没有消息,今天我会再问下。”
“那有消息了麻烦告知我一下。”程礼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时文远的眼睛,“还有人工腺体植入的手术,也请时医生帮我跟进,我现在的各项指标都已经符合了手术要求。”
时文远皱起眉头,犹犹豫豫地“恩”了一声,然后道:“其实……程礼,作为你的医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慎重地考虑一下,人工腺体植入手术极其伤身、而且术后也需要持续服用各类药物维持激素水准和信息素浓度,最重要的,这种手术对人的寿命也有影响……”
“时医生,”程礼温和地、却又十分坚定地打断了时文远,“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早就决定要做了,几年前我就想好了,只是那时一直没有条件而已。现在的我,每天都在期待手术,只希望这手术越快越好。”
时文远沉默了,他移开视线,看向了自己左手边的抽屉。
“时医生,”程礼又说,“还有之前开过的信息素丸,我吃完了,麻烦再开一瓶给我。”
其实哪里是吃完了,分明就是每天一粒泡在闻宣佑要喝的咖啡里给泡完的。
时文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起了怒意,他紧紧皱着眉头、一双薄唇抿的死紧,充满了怒气的双目掩在薄薄的镜片后面,一向柔和的面部曲线也变得冷硬起来。
这样的时文远对程礼来说极其陌生,认识这么久以来,时文远从来都是温和耐心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程礼动怒。
“你走吧。”不待程礼再说话,时文远已经十分严肃地开了口,“我后面还有病人。”
程礼却不走:“时医生,麻烦再开一瓶信息素丸给我。”
时文远的眉心拧的更深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复又放开,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情绪、但最终却没有忍得住。
“我不会再开信息素丸给你,最起码这次不会。程礼,你的身体没你想象的那么能抗,我刚刚已经说了,你现在的激素水平严重偏高、再不注意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你走吧,不要耽误我给其他病人看诊。”
说完,时文远站起来,有些烦躁地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用眼神示意程礼赶紧走。
程礼没急着走,他仍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时文远,在心里飞快地对比分析了一下自己的不同回答会引来的反应、以及时文远对自己的忍耐程度,最终在心里轻叹口气,还是决定这一次先让步服软、不要逼人太甚为好。
于是,程礼站起来,客气地对时文远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耽误时医生了,我先走,下次再见。”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一下又轮到时文远不舒服了。
他是一个平和内敛的人,也是一个充满耐心和同情心的医生,他的品德和医德都不会允许自己对着一个病人大呼小叫。更何况,这个病人,还是他心中属意的程礼。
他只是太生气了,气程礼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程礼为了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S级alpha而义无反顾地要做这种伤身至深的逆天手术,气程礼都不肯多花一秒钟的时间看看一直站在原地的自己。
是的,他嫉妒了。不管有多不愿意承认,他都嫉妒的发狂,以至于他会在今天、会在此刻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程礼!”
此时程礼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往下按。
闻言,程礼停下来,偏过头问:“时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礼的态度太平和了、也太礼貌了,让时文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里、泄气至深又失落至极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明明从一开始程礼就特别明确地告诉过他、自己喜欢的是闻宣佑,明明程礼从来就没有对他做过任何会让他误会的行为,可他自己却还傻傻地越陷越深,还抱着那种赤城的喜欢去对待程礼。
程礼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要。
“没事。”时文远声音发哑,无力地回答,“你、你多注意身体,下回再来检查。”
“知道了。”程礼点头,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时医生,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