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坐在地上?”时文远皱着眉头撑着程礼的身体,“你知道自己还在发烧吗?”
发烧?程礼晕乎乎地想,难怪一整天都觉得难受,原来是发烧了啊。
“先进屋吧,我给你看看。”时文远看程礼一副烧到神志不清的样子,叹了口气扶着他进了门。
时文远把程礼扶到床上躺好,四下看了看,问:“家里有药吗?”
程礼随手一指,就翻过身昏昏欲睡。
时文远脱了外套搭在窗边的椅子上,去洗了手之后,顺着刚刚程礼指过的方向找了半天,才算找全了药和温度计。
重又回到床边坐好,时文远强拉着程礼坐起来量了体温,又给他倒水喝了药,这才放他舒服躺下。
程礼持续性地低烧了一天,现在脑子根本就是懵的,一沾床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时文远无奈地抱臂坐在程礼床边,他在全国医疗机构的联网上看到了有关程礼私自缝合腺体、被永久取消人工腺体植入手术资格的消息。
作为程礼的主治医生,原本发给时文远的、要给程礼做实验的初代人工腺体也被腺体制作中心强制收回。
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时文远是很惊讶的。他仔细回想了跟程礼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感觉当时的程礼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知道后来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铤而走险地去做这种事情。
他陪着程礼走过了这一年多的、艰辛又难熬的检查、准备过程,所以时文远十分清楚程礼对于这场手术有多期待、多看重,他不信程礼会草率地就擅自去做这种有违规定的事情,尤其是在正规的手术已经近在眼前的现在。
时文远不知道程礼经历过什么,但每每想起来,他在心里都觉得对程礼有愧。
如果最后见面那一次,自己没有因为一己私欲按下了人工腺体已到、可以接入身体实验的事情,那么程礼是不是就不会擅自动手,把事情搞到如今这个没有退路的情况了?
每每想到这里,时文远就觉得对不起程礼,所以他才会执意要求要当面见一见程礼。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跟程礼坦白,他不太想说,他不希望程礼会恨他,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见见程礼。
时文远坐在椅子里正心烦意乱的时候,程礼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
舒缓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跟突兀,时文远下意识地伸手按掉了铃声,不想吵醒刚刚睡着的程礼。
第52章第52章
可是那电话不放弃似的,又接二连三地打来了五六回。时文远看那手机屏幕,是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号码、不像是国内的号、倒像是什么诈骗电话转接到外国的那种号码。
时文远没打算接,直接将手机按成了静音。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有另一个号码持续地打过来。这一次,是国内的号码,但却没有标记名字。
时文远瞥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程礼,眉心一簇便站了起来,拿着手机来到远离床的浴室,关上门接通了电话。
“喂。”时文远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问:“你不是程礼,程礼呢?”
是一个漠然的男声,听起来态度并不怎么好。但时文远想着能知道程礼电话的,应该都跟他认识,便拿出了对待程礼朋友的态度礼貌道:“我是程礼的朋友,他现在睡着了,有事的话我让他醒了联系你。”
“朋友?哼……”
那人明显带着讥讽嘲弄的声音令时文远不快,但他还是维持着风度问:“对,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仍旧冷哼一声,道:“程礼知道我是谁,你就告诉他,接到法院传票之后别想着跑,我苏家不把他告到山穷水尽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时文远皱起眉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却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挂了这通乱七八糟的电话,时文远重新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他把程礼的电话放在床头,然后独自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借着窗外稀疏的月光仔细端详程礼的脸。
程礼瘦了、憔悴了,即使紧闭着眼睛,眉宇间的那抹惨淡愁云却仍旧挥散不去似的盘旋在程礼的脸上。
时文远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的,可也许是心中的内疚作祟、又也许只是单纯地不放心程礼,总之,时文远没有走。
他在程礼家里找了点能用的酒精,用药棉沾湿小心地、轻手轻脚地给程礼擦脸、擦手心,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探程礼额头的时候能明显感到温度下去了不少,这才稍稍放心地重又坐回椅子里,抱着手臂,慢慢地睡着了。
安静的一夜过去,晨光熹微的早上,程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