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只有白越光还神色如常,甚至看上去还挺轻松。
白越光问:“小蔚你们刚才是一路跑到头了吗?”
蔚迟点点头:“是,我一路朝前跑到头,本来应该回到美术馆入口,却从那边出现了。”蔚迟越过白越光,指向原本该是出口所在的位置,现在,却是刚进门时第一条走廊的样子,“除了你们,那三个人我刚刚也看到了。”
他指的是也在这条走廊上的一家三口:穿西装的父亲、蓝色长裙的母亲,还有个戴着罩耳式耳机,一身潮牌的青少年。
那个青少年本来看画展就不专心,眼神乱瞟,在蔚迟指他们的时候瞪了蔚迟一眼,仿佛在说:“指什么指?”
白越光顺着蔚迟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青少年,颇为好脾气地朝青少年笑了笑,微微鞠躬表示抱歉,青少年便臭屁地转回了头。
白越光也转回头来,继续说:“或许你们听过‘莫比乌斯环’和‘克莱因瓶’么?”
蔚迟和硕鼠都没有说话,显然是知道,可惜还有一个智商盆地纪惊蛰,使概念解释环节的难度上升了几个level:“那是什么?”
白越光解释道:“莫比乌斯环由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发现——是指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可以在环带上永恒爬行,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
“克莱因瓶也是由德国几何学家菲立克斯·克莱因首先提出,结构表述为: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瓶子的颈部,并且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然后和底部的洞相连接。这样一来,这个瓶子就没有“边”,它的表面不会终结……但是,克莱因瓶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纪惊蛰:“不存在?”
白越光:“‘莫比乌斯环’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将一张二维的纸扭曲成了三维物体,所以它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但‘克莱因瓶’却无论如何都会刺破自身,它只能在概念中存在,因为瓶子本身就是个三维物体,而我们这是个三维世界,我们只能在概念中假设,存在一个四维世界,它在其中就会变得完美。”
纪惊蛰:“我有点晕……”
白越光:“总是就是高维精确而低维愚蠢,在你看来无始无终的死局在高维生物看来那也许就只是个普通的瓶子。”
硕鼠:“您是想说……我们现在的情况与高维生物有关?”
纪惊蛰倒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哦……就是俗称的鬼打墙嘛。”
“不,鬼打墙是另一个体系。”白教授十分严谨,“鬼打墙的原理是生物自身身体结构的细微的差别,比如人的两条腿的长短和力量有差别,这样迈步的距离会有差别,积累走下来,肯定是一个大圆,所以有人说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
硕鼠打断:“教授,没有时间给特差生夯实基础了,您说重点。”
“没有重点啊。”白越光无辜地看着他,“我们这不就是在讨论中发散思维嘛?”
硕鼠的耐心亟待耗尽:“无意冒犯,但这不是您的大学课堂……”
在他们说话间,蔚迟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落到了那幅《虚假的镜子》上,他盯着那只巨大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别的东西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那颗黑洞洞的瞳孔,在他面前慢慢放大……
“迟迟!迟迟!蔚迟!”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但他被黑洞蛊惑了,一动也动不了。
然后眼前一暗,纪惊蛰站到了他的正面,挡住了他看向黑洞的视线,双手捧住他的脸:“你怎么了?”
蔚迟回过神来,出了一身冷汗:“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
“不。”他顿了一下,寻找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词,“它在观察我。”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蔚迟、纪惊蛰,包括尚在争论中的硕鼠和白越光都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那一家三口中的青少年。
他刚刚明明和他爸妈一起,在他们前面,可他现在却从他们后面冒了出来。他的耳机已经挂到了脖子上,刚才看画时兴致缺缺,这会儿却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越光:“你刚刚说了‘无限循环’对吧?”
这时,有一个带着瓶盖那么厚的眼镜的矮个学究走到他们旁边,他大概是刚看完展,嘟嘟囔囔着:“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没素质。”等他转过了弯,看到了眼前的情形,顿时狐疑地推了推眼镜:“什么情况?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