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途中,蔚迟趴在纪惊蛰的肩膀上,还可以看到后面的情景。
借着“光门”的光,他看到了正对着他的一幅画,就是纪惊蛰刚刚出来的那幅。
那上面的人是他倒在血泊中,胸口横亘着一道大血口的姥姥……
经过光门后,他还没有失去意识。
他已经不堪重负,往后一倒,被身边的纪惊蛰揽住,然后,身体一轻,他被抱了起来。
他听到了元祁的声音:“欸欸欸强哥你是怎么了怎么倒了来人快来人呐——”
随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睁不开眼睛,但精神迟迟无法睡去。他头痛欲裂、眩晕恶心、浑身的感觉细胞似乎被无数倍地激活了,光线让他难受、声音让他难受、其他人的推搡触碰也让他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死了才好。
他身边似乎也涌过来了很多人,也许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打电话在叫救护车,有人想来接他。
他紧紧地攥着纪惊蛰的衣服,拼命地往纪惊蛰的怀里钻。
纪惊蛰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把他抱得更紧,同时把他带到了一个更僻静的地方,周遭那种混乱的光影和声音渐渐消退了。
纪惊蛰的声音仿佛是这个地狱一般的世界里唯一的清泉:“很难受吗?”
他感觉到纪惊蛰的手抚过他的脸:“再坚持一下,迟迟,救护车快到了……”
他像一条溺水的鱼,难以呼吸,也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纪惊蛰的声音跟着颤抖起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他感觉到纪惊蛰扶过了他的头,开始密密麻麻地亲吻他的面部——额头、鼻梁、脸颊,然后,他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脸上,是纪惊蛰的眼泪。
纪惊蛰一遍遍地亲吻他,扶着他的头,把他紧紧按在怀里,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来迟了……我找不到你,那里面的世界太多了……我找不到你……”
纪惊蛰的眼泪,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样,落在他的心脏上,让那个筋疲力尽的器官压榨出了最后一点力量,使他夺回了短暂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