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们原地散开,蔚迟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明眸皓齿,目如点漆,绣着金线的大红领口簇着他雪白的脖颈,金叶子在他脸颊上映出微微摇晃的闪光。
捏妈……还有点好看。
小纸人从他的领口处露出半边圆脑袋,欢欣鼓舞地说:“迟迟!喜欢!”
“喜欢个鬼。”蔚迟心说,抬手去抓它,它又像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溜走了。
这小纸人看着弱不禁风,一扯就烂,居然灵活无比,刚刚蔚迟被那群喜婆折腾着换衣服时生怕它被谁撕了,结果它就贴着他身子滑,还跟着那群喜婆嘻嘻哈哈,全身衣服都换过了,它还好端端地留在蔚迟身上,而且没被人发现。
它又贴着蔚迟后颈钻出来:“迟迟!喜欢!”
蔚迟白眼一翻,只能随它去。
大门忽然被推开,似乎是被他称作某个“姨婆”的人探进一个头来:“吉时到!”
“好嘞!”喜婆高亢地回答道,又熙熙攘攘地把他重新围起来,他的脸在镜子里被挤得东倒西歪,然后,“啪”的一下,眼前全红了。
他被搭上了红盖头。
顿时,那阵能把人天灵盖掀飞的笑声又响起,蔚迟被人七手八脚地拉起来,完全是被裹挟着往外去,最后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地方。
“起!”一个喜婆喊道。
世界摇晃起来。
接着,蔚迟又听见了唢呐声、人声、哭声,有人用吊丧的嗓子嚎着“大喜——”
喜轿相当狭窄,也许是因为他的块头太大只,在里面只能委委屈屈缩成一团。轿身摇晃得很厉害,周围声音又大,还被红盖头盖着看不到前面,这么走了一会儿,他就有了晕车的感觉。
时间仿佛都被摇散了,他渐渐地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了,他感觉又有人把他拉了出去,一只黝黑的手在他下方的视野中一晃而过,随即他听到了三表舅的声音:“四点有猪妖要来。”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贴在蔚迟耳边说的,蔚迟甚至感觉他的嘴隔着盖头碰到了自己的耳朵。
“哎呦!怎么有大男人在这里呀?!”一个喜婆气势汹汹道,“就算是家里的母舅,这时候也不该来讨新人的嫌呀!”
又是一阵骚动,三表舅似乎被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