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涩地回答:“没、没什么……”
他破罐破摔地看向他的电脑。
“酿酒?”蔚迟似乎有点惊讶,微微转过头看他,“你感兴趣吗?”
他压下心头的一点震惊,点头,差点咬到舌头:“嗯。”
电脑上,他刚打开的那一百个窗口不见了,只显示着一所国外大学的招生广告,他根本不认得几个单词。广告界面还有一段视频,一群穿着英伦燕尾服的年轻人在古典的校园里肆意欢笑,有搞交响乐的,有喝红酒的,有骑马的,音响里放着哥特风的配乐。
他的心脏在狂跳,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心道好险,大概是刚刚点开的那一百个网页时不小心点开了这个广告,视频加载了一会儿,刚刚那忽然跳出来的声音,也就是这个。
没想到,本来是胡乱说的,仅仅三周后,蔚迟就把那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交到了他手里,又把他打包送去了英国。
他一面想着啊蔚迟还是这样无所不能啊,一面又因为可以远离蔚迟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轻松。
然后他开始了在赫瑞瓦特大学的求学生涯。
他有时候还会和金医生联系,有一回跟金医生回疗养院所在的山上踏青时遇到了隔壁出来散步的白越光,很快成了忘年交。
蔚迟则留在了国内,只是经常会飞到英国来找他。
来了也不做什么,就在他的房间里住着,看书、做饭,和他出去散散步,有时也跟着他去听课,一起泡图书馆。
他很多时候会觉得,过去的那些“梦境”真的就是梦,他的确在车祸中撞坏了脑子,大脑生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幻想……而蔚迟,在日复一日照顾他、为他担惊受怕的三年里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改变,但这难道是蔚迟的错吗?
可在很少的几次,他依然惧怕蔚迟的某些眼神。
那些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就像冰冻三尺的针,刺破他的视网膜、他的神经、他的心脏,在他的灵魂里留下无法褪去的恐惧和严寒。
他总是会无法抑制地,把蔚迟和“梦境”里那个……在附中的校园里,总是臭着一张脸但意气风发的、看着他时一脸嫌弃但嘴角总是弯起的、在那条有着绿色阳光的林荫道上与他手背碰手背的那个蔚迟……作比较。
天壤之别。
第一学期结束,蔚迟送了他一套西装。
第一学年结束,蔚迟送了他一块表。
第三学期结束,蔚迟送了他一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
第二学年结束,蔚迟送了他一辆车。
他不敢不收,但都没敢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