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已毁,谈何来日?
曲文涛又走近半步,在他耳边蛊惑:“梁先生,您回不了头了,所以,来这边吧。”
梁瑄如坠冰窟,整个背都几近麻痹,他眼前一阵阵地染上黑晕,喉头铁锈味道越来越浓重。
眼前的人来了又走,月落日出,日夜轮转,可这些都唤不醒梁瑄。
他只是直挺挺地靠着塑料座椅的后背,如一株拼死攀长的枯枝,死死咬着藤蔓,仿佛只要松口,整个人就会摧枯拉朽地倒下去。
陈晋终于出了手术室,踩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飞奔向手术室外等候的人。
可那人看上去太不对劲了。
“梁瑄?”
陈晋快步跑了过去,用酸软疲惫的手背轻拍梁瑄裹了一层寒冰似的侧脸。
梁瑄没有回应,而他脸上的表情,比陈晋过去七年见过最糟糕的时候还要更可怕,有一股再也无可挽留的倾颓。
陈晋又气又怕,在他耳边低吼:“温阿姨救回来了,只是身体还虚,需要休养。梁瑄,梁瑄,你醒醒!!”
梁瑄失了焦的视线慢慢凝聚在陈晋身上。
“...陈晋。”
陈晋几乎要为他能喊出自己名字而掩面嚎哭了。
“哎,是我,是我。这样,你哭一嗓子,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成不成?”
“...来医院的路上,妈一直握着我的手,直到昏迷前,还是那句老话。”
他的声音很迟缓,仿佛被回忆泥沼禁锢,连呼吸都接不上,断断续续地,却好像又带上了一分笑。
“你说,这七年,妈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陈晋不敢说话。
梁瑄以前说过,那句话大抵是照顾好他那个该死的爸,不要挑战世俗底线,找个女孩恋爱,躲在社会伦理框架下,安全地活一辈子。
这话不能说。
句句致命。
阳光攀着窗沿生长,洒下一片希望的暖黄。
梁瑄的眼瞳被阳光染了一轮光晕,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抬起手,想去捉一团光入怀。
只是他没来得及握住,便猛地捂住嘴,痛苦地弯下腰,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粘稠的血迹顺着冷白指缝坠落,如同滴血的宝石。
他的身体微晃,眼睫低垂,翩跹倒地,如同被北风吹掉的枯叶,跌落尘泥。
陈晋的制服上飞溅了几丝血迹,他颤抖地抱起梁瑄,险些也要跟着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