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晖破涕为笑了,他说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笑着看着彼此,长长久久地看着,像是眼里的世界中只剩了对方这一个人。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义无反顾地相携跳下。
林春晖这次果决的过头了,刚到A市,家都不回,在机场就买了票直飞B市,下了飞机就要拦出租。但是谭明铠却拦住了。
“站在这儿等我回来。”
谭明铠拍了下林春晖的肩,转身朝出口处的便利店走去,过会儿之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来,贴耳朵后边。”
他撕开手里的晕车贴,让林春晖转过身去,拨开他的头发给他贴好,然后为他整理好衣领后说道:“可以了。”
然后二人终于坐上了出租车。
即便贴上了晕车贴,也消不了林春晖这一路的疲惫风尘,他怏怏地歪在谭明铠的怀中,头枕在他的肩上,也没力气说话。谭明铠知他疲惫,也不招他,只是把人搂在怀里,时不时用嘴唇轻轻触碰一下他的额头。
到达林家老房的时候,林大民刚巧要出门打牌,远远地就看见大儿子领着一个男人走过来,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姓谭那小畜生!
林大民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了,他尴尬地四下看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去迎了,“怎么回来了?”
原来在这两个月中,谭明铠也从未放弃对林大民的殷勤。他人在周庄,就委派助理小张隔三岔五往这边跑,特意交代他开着自己那辆很少开出来的迈凯伦进村,见到林大民回回要搬出来“谭总”二字。
林大民每次看到这个小年轻就会忍不住激发他对谭明铠的火气,但是这小子太知道投其所好了,每次来不是带着好酒就是带着好烟,村里镇里没人享受得起的顶级烟酒成箱地往家送,甚至又回还带着纯金的摆件儿、翡翠的大坠子,真是林大民馋什么送什么,而且每次都是一脸笑容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我们谭总孝敬您老人家的。”
林大民头先先是望着那些东西咽了口口水,然后义正词严地大声嚷嚷道:“谁要那个变态玩意儿的东西!赶快给我拿走!!脏了我家的地方!!!”
校长按照谭总交代的,在林大民拒绝以后又劝了几句,但是那人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要举了扫帚来拍。
于是小张只得留下一句“那我下次再来孝敬您”然后离去。林大民看着他离开的车屁股,嘴巴烦躁地抿了抿转身回屋。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小张一次次地过来。
于是村子里都知道了城里有个超级有钱的“谭总”正在倒追林大民家那个老实巴交的大儿子,一时间个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羡慕的会起哄两句:“可以啊老林!祖上冒青烟儿了这是!!这老总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啊!这车都得好几百万呢!!小晖这孩子真是交大运了。”
林大民黑着脸,勉强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也有嫉妒的声音:“呦!你说这女人得有多傻,又是大老板又是大富豪的,要什么男的没有,林家那小子要啥没啥,长得也不如他弟弟,三棍子也打不出来一个屁来,不知道看上他啥了……这些有钱人真的是越有钱口味儿越怪……”
这种话给林大民听到他也会气个半死,急性子上去就开始跟人干起架来:“我儿子咋就要啥没啥了?咋就不能被人看上了?你儿子是有多支楞?马来个逼的就你能你啥都知道!!”
还有人酸得不行在背地里偷偷揣测“人家肯定也就是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想吃点野菜尝尝鲜儿……就那孩子那样……咋可能真嫁给他……”
林大民什么都听得,就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己儿子的贬低,“放你妈的屁!人家还就是非我儿子不可了!!这辈子就认准我儿子一个了,你家那个粪球儿这辈子能不能讨到老婆都是问题!!!有空在这儿放你妈的酸屁!!”
林大民觉得他这辈子听到的对林春晖的贬低都没这几天多,心里难受不已,但是那些话确实也一句句慢慢地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大民躺在床上就侧着身子想啊,自己这大儿子究竟能娶个什么样的女人。
林春晖的店他知道,虽然他天天跟乡亲们吹牛,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个小水果店,收入并不高。儿子也没车,到现在都是露兜的摩托三轮,开一路下来连鼻孔里都是灰。在城里一直都是租房,要么就是自己家这几间老平房,这经济条件,要说娶的话,估计也只能娶个农村的姑娘。再说人材吧……长得虽说还算板正,但是确实够不太上现在小姑娘喜欢的标准,个子不高,性子也是温吞不讨喜。这么翻来覆去地想着,林大民竟真的生出一种儿子娶不来好媳妇的忧愁之感,抽着烟的时候,烟熏火燎的,眼睛眯缝着沉思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