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篮子站在店门口朝每位路过的人招手,帮进来光顾的客人开门,给消费了的客人兑换棒棒糖,小票接过就直接塞进肚子上的大口袋里,整只猫忙得团团转。身后那条绒毛大尾巴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活像是条真的白猫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唐远朝这边回了下头,桑青时移开目光,打开电脑调出了后面几天的行程表核对。
唐远又兑空了一篮子棒棒糖,从肚皮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刚好快到午休时间,透过玻璃见桑青时还在埋头工作,竟有种有人陪着上班的小确幸。他兴冲冲推门进去,碍于衣服太重只能慢腾腾地往桑青时那边挪。
桑青时在审几份月度报表,间或抬头朝窗外看一眼。这一眼没见着唐远,偏头发现那只大白猫正左摇右摆地朝自己过来。
又滑稽又有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唐远的声音困在猫脑袋里,有点哝哝不清,“桑先生你还在这啊。”
说实在的,桑青时到现在没弄清唐远自己的眼睛在哪里,是怎么看东西的,索性两手提着猫耳朵一拎,唐远那张和大猫鲜明对比的小瓜子脸露了出来。
被闷得面颊潮红,鼻尖儿水润,头发已经谈不上还有发型可言,额角的碎毛还湿乎乎地打着绺儿。但意外地没有一般男人流汗时那种咸臭味,反而闻着像他昨天塞给自己尝的曲奇饼干。
世界一下清新通透,唐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扬脸对桑青时说:“桑先生你还没吃饭吧,尝尝我们店的员工餐怎么样,我请客。”
桑青时已经忘了午饭这回事,被唐远提醒才想起来。对着那双晶亮的眼睛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帮我点份和你一样的就行。”
“嗯,好!”
唐远眯着眼点头,笑容纯良得不得了,让桑青时有一瞬的出神。
而后又听见他说:“你能帮我拿一会儿头吗?”
桑青时擎着手里的猫脑袋,无奈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所谓员工餐其实就是店里卖的简餐的加量版,食材新鲜还管饱,价格又连一半都不到,是每次唐远来这打工最大的动力。
唐远叫了两份意面,配了两杯鲜榨玉米汁,还另外点了一份蜜汁鸡翅和一份芝士焗虾球,都是店里有口皆碑的招牌菜。他知道桑青时这种有钱人什么好东西都吃过,很识相地不敢吹捧,端上桌就老老实实闷头扒饭。
桑青时觉得看唐远吃东西是一件很解压的事。这孩子一不挑食,二不翻菜,三不吧唧嘴,但就是看着吃饭特别香。
“请我吃顿饭,你这一天的猫就白当了吧。”他心情不错,难得主动和人说笑。
“没那么夸张。”唐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又半掩着嘴小声说:“这家店生意好,老板给的薪水可不低。”
桑青时不以为然,甚至表情带了点不屑,“我怎么觉得这老板脑子不精明。”
唐远不解地眨了眨眼。
“请这么可爱的店员来,结果让蒙着脑袋上班。”
唐远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筷子上的虾球。
他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从小到大常被人夸可爱。不知怎么,被桑青时一夸就特别难为情。
说溜了嘴的人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用餐。
午休时间过去,打工的人戴上几斤重的猫脑袋继续为二十八元送棒棒糖的促销任务奋斗,消磨时间的人对着电脑每一眼过的都是百万千万的生意。同样时间,同样地点,阶级分明,层次分明。
唐远却有了一种,和桑青时成为朋友的错觉。
整整在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今天该处理不该处理的工作都处理完了,手提电脑都开始微微发烫。桑青时揉了揉眉心,又点了一杯咖啡解乏,靠坐着朝天色渐暗的窗外望去。
每一次视线都精准落在那只甩着尾巴的大白猫上。
还真是醒目。
室外气温越来越低,唐远的公仔服只是看着厚,材质并不保暖,里面又塞不下大衣,最后半个小时根本就是哆嗦着挨过来的。
下班时间一到,他半秒没耽搁,拎着篮子扶着脑袋就往店里冲,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瞥眼瞧见窗边的桑青时正神情自若地喝咖啡。唐远要不是见他一直对着电脑工作,都快以为他是专程陪自己上班来了。
咖啡厅营业到凌晨,唐远不知道桑青时要呆到几点,想着换好衣服临走再去跟他打招呼。
厚重的公仔服穿了一天,闷是一回事,更难受的是沉,坠得唐远全身疲惫。尤其那个几斤重的脑袋,压得唐远两个肩膀又疼又麻,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换了几个角度都只能把拉链拉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