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康哲说完,停顿了一下,又嘀咕着道:“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什么人啊,你把他当好哥们,他骗你也就算了,竟然还存着那种心思!”
虞叶好:……
虞叶好缓缓:“什么叫骗我也就算了?还有,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吃药啊?”
连续两个送命问题,给小哲哥问住了,于是他鹦鹉学舌:“虞叶好,那你为什么吃药啊?”
“我牙疼。”虞叶好对他这副臭德行见怪不怪,三言两语地就把这事儿给带过了,两人之间又一次安静下来,只不过这次连呼吸声里都写着欲言又止,虞叶好犹豫很久,才慢慢地说:“余康哲,要是我说,我不怕向空山对我有那种心思呢?”
因为他也是一样的,如果向空山感情的见不得光是由欺骗和背德的双重因素所挟制,那么虞叶好只是比对方少去前面那一条而已。
在社会伦理上,无论要如何证明感情没错,喜欢上男孩儿没错,这都是有违常理的,是异类,是不正确的选择。
虞叶好话放出去,没等来回复,倒先听见话筒那边传来类似重物落地一样的巨响,紧接着又是余康哲“哎哟哎哟”的叫唤,约莫是惊得没坐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他屏住呼吸,等对方地爬起来,动作十分磨蹭,仿佛在逃避,于是斟酌着又道:“余康哲,你是不是觉得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啊。他想问。
“虞叶好,”余康哲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我真的很开心。”
即使是虞叶好今天不说,凭借对方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对劲,和那种与向空山在一起时说不上来的氛围,余康哲也早就自己偷摸的有些怀疑,今天只不过是算尘埃落定而已。
思及此,他又重复道:“好好哥,你愿意和我分享,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虞叶好却不明白了,他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心想,余康哲是不是说错了?这事讲出来多么荒唐离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到底有什么开心的?
难道就因为…因为自己说出来了么?
“好好哥,”余康哲似乎没因此和他生出半点嫌隙,仍旧这样叫他,“你别害怕,这不是什么错事,我也不觉得你奇怪。只是一个分岔口,你选择了更窄的那一条路而已。……每个人都要走窄路的,也许是不被看好的梦想,也许是被反对的恋情,没事儿,就算这次的路我不能陪着你一起走,我也会努力走快点,到前头给你掌灯去。”
“是么,”虞叶好叫他说得鼻头一酸,“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然肯定早就告诉你了。”
虞叶好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父母疼爱,朋友真心,连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人,对方也能恰巧喜欢自己,他生命唯一一点的不圆满,就只来自于他喜欢的向空山,恰巧是欺骗过他的向空山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的吧。
“虞叶好,”余康哲又低声地叫他,唤回了他游移的思绪,“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这事儿虞叶好能骗向空山,但骗不了他自己,他道:“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又爱又恨的,时间久了,也许会好一点吧。”
“说不定呢,”他开玩笑一般地道,“说不定我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呢?”
余康哲很长时间没说话,再张口时,叹了一口气,很老成地说:“如果你现在不喜欢向空山也就算了,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得正视你们俩之间的问题,你们之间的错误不在于性别,在于他骗过你,不是吗?”
虞叶好不回答,透过雾蒙蒙的窗看自己的倒影,然后才说:“为什么要解决,解决就得我原谅他,可是我现在根本不想原谅他。”
“得了吧,”余康哲早有预料,不为所动地嗤了一声,“我才不信。”
“就是不想,我不乐意!”虞叶好继续嘴硬。
“三。”
“……”
“二。”
“……对不起。”虞叶好忍气吞声,“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事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让我总忍不住猜,要是恋爱的话,会不会无法构建信任呢,会不会他其实还是在骗我呢……这样一想,连原谅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不如不要这样,”他抠着桌角,闷闷地说,“就恨一辈子好了。”
虞叶好是逃避可耻但有用的忠实拥簇者,并且笃信这世界上唯有鲜活的爱恨才拥有永久的保鲜期;与其因为这样那样的隐忧而让今后和向空山在一起时被猜忌怀疑消磨掉绝大部分的爱,倒不如就在此刻打住,至少往后想起时,情绪都鲜明热烈,不惧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