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裹着一条毛毯,双手都藏在里面,只动动嘴唇叫他:“过来。”
米贝明没有换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鞋印子。他坐到林真旁边,想起上次林真说米仲辰“五十几岁人的像六七十”,而眼前的女人也一样啊,浑身的疲惫从眼里浓浓溢出。
“看出什么来了?”林真问。
米贝明不解:“什么?”
“一进门就看这房子,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看出什么来了?”
“...没看出什么。”
林真好像笑了一下:“要卖了,以后这里就不是我们家了。”
米贝明更加不解:“什么意思?”
“你爸去找愿意买下咱们别墅的人了,希望能谈个好价钱。欠银行的钱要还,先把能卖的都卖了,把不得不还的钱还上。”
米贝明听见自己的心跳要冲破耳膜,他没说话,看见林真的眼里涌出眼泪,很快就把脸颊打湿。
“一年前就出现问题,我问你爸,你爸说没事没事,我以为真的没事,平平静静过了半年,房子塌了,被灰呛到了,我才知道顶着房梁的柱子支撑不住了。”
林真伸出双手掩面:“怎么都凑在一起,怎么都...我老公瞒我骗我,我儿子也...我受不了啊,明明,我怎么办...”
米贝明徒劳地沉默,听哭声半晌才问:“彻底...没了吗...”
林真浑身都在抖,积压太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也或许不是的,或许在米贝明不知道的很多个日夜,林真都对着这栋空房子失声痛哭过。
“你们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林真抓住米贝明的手心,“我见不得你们吃苦,明明,我心里像针扎啊。”
米贝明抱住林真,抱得很紧,他安抚道:“妈,我没吃苦。你不要总拿自己的幻想吓唬自己,我没受委屈,也没有吃苦。”
米贝明拍着林真的后背,拍了一会儿,等林真渐渐平复,才温柔地继续安慰:“我给你发的消息看见了吗?我面试通过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我虽然没我爸那么会赚钱,但我不说了吗?你和我爸以后就过退休生活,你想唱快板儿就继续唱,我爸呢,我爸可以抽陀螺、拉二胡,是不是?我能养得起你们。”
林真推开他,哭过后嗓音沙哑:“你知道我在曲苑的小区里有个房子么?一百来平,没跟你爸之前我在那儿租房住。后来嫁给你爸了,慢慢有点钱了,就把那儿买下来了。”
“嗯。”米贝明记得的,林真有时看中了什么家具家用,别墅里用不着,她就往曲苑的房子里安置。
“明天我们就住那儿去,这里要腾出来给别人参观购买了。”
林真面上没有血色,说话也气虚,和前两天晚会演出时判若两人。
她抬起眼,看着米贝明慢慢摇头:“人活着就总有意外发生。可你看,你爸生意黄了,还有我陪着,还有儿子说能养他。你以后怎么办?你像我这么大岁数,我和你爸都走了,梁绪要是跟别人好了,你有谁可以依靠?你早晚都要吃苦的。”
米贝明垂下眼,他对这个问题已经疲倦到不想再提。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也说了,那时候你和我爸都已经入土为安了,操不着我的心了。”
林真气得抽他胳膊,米贝明任她打,又说:“我跟梁绪在一起,我俩都不能生孩子,但是要我和梁绪分开,我也不会祸害别的姑娘生个孩子。总归都是没孩子,我和梁绪在一起我还快乐一些。而且指不定过几年,我觉得我可以抚养一个小孩了,我会跟梁绪商量,去暖书堂里领养一个,不也很好吗?”
林真被他句句堵死,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再说。
米贝明反手握住林真:“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我说的这些话。”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空气冷得要结冰。
米贝明起身去二楼卧室,找出一个行李箱,把重要的东西全都收进去。
他不准备走,他想今晚留在这里陪着林真。
可这件事由不得他。
米贝明回到沙发前,看到林真又在默默掉眼泪,心里难受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刀。
他问:“妈,你希望我留下来吗?我今晚想睡在这儿,等我爸回来,我保证不跟他吵架。”
林真抹一把脸,回忆道:“元旦那天晚上,我趁着你爸爸难得高兴,好说好劝终于把他说动,我们一起去苗苗家找你,像去年一样,一家三口去江边吃大排档。”
“可苗苗家根本没人。你去哪儿了?我都不敢打电话问你。你爸一看找不到你人,顿时就翻脸,说你肯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