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找寻了很久,在异国他乡数不清的中餐厅,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才终于找到了这个味道,还有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人。
心脏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一刻不停地扑通扑通跳。这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他开始产生一阵难以言喻的慌张。
经历了连续一周的失眠后,贺璞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活被彻底被打乱了。
第53章
本是下班后难得的放松时间,结果贺璞宁不声不响地扔过来这么大一个重磅炸弹,酒还没怎么品出什么滋味来,人就已经变得恍恍惚惚。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平静地坐在身边。
“那你后来又见过他吗?”沈炽急忙接着问。
贺璞宁迟疑了一瞬,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就连贺璞宁自己都觉得,这段经历像天方夜谭一样毫无根据。
他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面貌也有些模糊,对方看上去很瘦弱,身子躲在宽大破旧的雨衣里,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了。大概是天气太冷,手腕上微小的血管被冻得发紫,从苍白的皮肤里映出来。
看到他趔趄躲开险些摔倒的那一瞬间,贺璞宁甚至想不顾一切地搂住他的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曾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仓皇跑开了。
确实,贸然对一个陌生人说,我经常梦见你,怕是只会被当成来骚扰的变态而已。
贺璞宁习惯了一板一眼的生活,他上了那么多讲授管理学和领导力的课程,从年幼时便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没有人会允许他的生活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可是自那日起,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生长,逐渐挣扎着企图破土而出,就要脱离他的掌控。
夜晚变得漫长而难以入眠,就连白天都心神不宁,睁眼闭眼都是那一双眼睛,像一握幽深的湖泊,深沉而哀伤地望着他。
失去控制的感觉实在不好。
如果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三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预约心理医生。
沈炽忍着耐性听他讲完,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没缓过来。
“拜托,我的大少爷,你只是老爹叫贺鸿升,家里有点钱,自己又恰好在贺氏工上班而已,不要天天顶着一副签了卖身契的样子去工作好不好!看看谁家富二代能跟你一样惨,简直把自己熬成了苦行僧。”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丢了一件东西,可是自己却想不起来丢在了哪里,找也找不到,甚至不记得丢的是什么。只感觉它似乎对我很重要。”
贺璞宁垂眼望着手中的玻璃杯,吧台灯光昏暗,沈炽看不清他的神情。
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成一滩清水,沈炽也没了再喝下去的心思。他转头看向贺璞宁:“还是去见见吧。”
沈炽见他神情微愣,继续语重心长道:“医生也要对症下药才行。这个人呢,就是你的症。说不定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人家或许根本不是你梦里想的那个样子。好好地见一面,坦诚相待,兴许就释怀了。你这么一天天憋着死扛,迟早有一天把自己熬垮了。”
贺璞宁没有回答,也没再喝酒,
半晌,贺璞宁将剩余的一口威士忌一饮而尽,拎起旁边的外套对沈炽说:“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沈炽随他驱车出了停车场,贺璞宁却没说去哪儿。不过他们这些人常去的高档餐厅也就熟悉的几家,沈炽这么自然地想着,便也没有多问。只是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却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方向。
沈炽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直到汽车驶进一条狭窄喧闹的美食街里。
贺璞宁熄了火,对他说:“前面的路不好走,就在这里停吧。”
沈炽愣愣地“嗯”了一声,跟在贺璞宁身后打开了车门。他从来没来过这里,只依稀记得附近应该是大学城。两边开的都是些没名没姓的餐饮店,夹杂着给手机贴膜和卖小饰品的摊子,热火朝天的大排档外面坐着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大喇叭喊着九块九任意挑选,100块可以从街头吃到街尾。
沈炽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衫,还没有那么突兀。反倒是贺璞宁,一身标准的高定西装三件套,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怎么看都和这里不搭调。路过的行人和自行车都忍不住绕道走,唯恐不小心溅起泥点,惹到什么根本赔偿不起的人物。
沈炽苦哈哈地看了看这里的环境,他今天穿的可是一双费力抢了好久的限量球鞋,平时当宝贝似的,恨不得放在橱窗里供起来,平时哪儿舍得走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可贺璞宁却面色坦然,毫不在意地踩在泛着油污的泥泞路面上。沈炽感到一阵牙疼,但也只好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踩着泥坑里的砖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