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该忘记了。
可是指尖的触感,却诚实又清晰地告诉他了答案。
少年模样已经完全褪去,肩膀变得更加宽阔,衬衣包裹住的身体紧实匀称,环在他腰侧的手掌干燥又温暖。
陈安迷惘地想着。当年他专程跑到县城买许多新衣服,它们浩浩荡荡地占据了自己大半个衣柜。现在,却似乎都已经不能再穿了。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双手的力道。手掌明明并不宽厚,看上去修长纤瘦,连一块小小的面团都和不好,却在无数个治疗结束后的傍晚,将他稳稳地背起,走过医院走廊漫长而沉重的一段路。
回忆如此鲜活淋漓,从未在自己的脑海里离开过。
“小……”
他只低声喊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唯恐动静大一点,就要把人惊醒了。
四周的酒味越来越浓重,陈安觉得自己也像是喝醉了。辛辣的烈酒刺激地滑过喉咙,呛得他险些掉下泪来。
他应该要马上逃跑的,可是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双抱住自己的双臂变得原来越紧。
贺璞宁不知道的是,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
不管是当年的那句“等我回来”,还是如今的这句“不要走”。
看着眼前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岳哲用力捂紧了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此时此刻露出太过奇怪的表情。
他脑子还处在宕机的状态,怎么也想不明白,十分钟之前还仿佛长满尖刺,激烈地抵抗自己靠近的贺璞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温顺又平和了起来?
“我不走。”他听见那个外卖员说,“我们先进屋吃饭,好不好?”
好一会儿,贺璞宁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侧脸依旧埋在他的颈肩,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陈安稍稍挣脱一下,他就把胳膊锢得更紧。
“小普。”陈安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力道,“面要凉了。”
贺璞宁才终于放开了他,只是依旧牵着他的手腕,像是唯恐松开一点,人就又要消失不见似的。
陈安拿他没办法,只好犹豫地看向岳哲:“能不能麻烦你找个碗来?再把这份冬瓜海带汤热一下。”
岳哲点头如捣蒜,目不斜视地接过陈安手中的袋子,而后头也不回地一股脑地溜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