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提一辆早就走远的电动车。
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是被人随意丢弃了似的,心里没有来地感到一阵慌乱。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却只能眼睁睁地感觉着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在门口静默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警卫委婉地出声提醒,贺璞宁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居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贺璞宁虽然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但在人前也从来都是衣冠齐楚,西装向来妥帖挺括,衬衣没有一丝褶皱,昨天的衣服更是从来不会出现在第二天的身上。
可此时,他却光着脚,蓬头垢面站在门卫室外。他头发凌乱,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睡衣,满脸都是宿醉后的憔悴。若是不小心被哪个熟人或者下属撞见,恐怕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贺璞宁却无暇顾及这些,他有些失魂地转过身,才看到岳哲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正拎着一双鞋气喘吁吁地往自己这边跑。
“您出门,好歹……好歹穿双鞋……妈呀累死我了……”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剧烈的光线,刺激得人禁不住眯了眼睛。
许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鞋子穿好,语气极轻地对岳哲说:“回去吧。”
到家打开门后却不是预想中的冷清,而是闻到了一股饭香从屋内飘来,带着热气腾腾的面食的味道。
绕过玄关,他才发现餐桌上整齐地摆着一份早餐,因为担心变凉,还被人用碗盖认认真真地扣好了。
岳哲看着他的神情,斟酌着措辞说:“啊这个,就是昨晚那个送餐的小哥做的。他看您家没什么吃的,早上专门下去买了点菜。说起来我还忘了给他菜钱……”
贺璞宁将盖子一一打开,发现是一盘煎好的蛋饼,一碟凉拌黄瓜,还有电饭煲里温着浓稠软烂的皮蛋瘦肉粥。
贺璞宁不喜欢吃葱,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盘蛋饼却也恰好没放一点葱花。
“一早就做好了,现在可能有点凉,要不我去给您热一下?”岳哲试探着问。
“没事,温度刚好。”
他咬了一口蛋饼,饼皮煎得酥脆金黄,裹着细细切成丝的土豆和火腿,内里还有一层调配好的酱料。
简简单单,却是他许久都未尝过的家常味。
贺璞宁一言不发地将它们吃了干净,直到最后的一点拌黄瓜都只剩下了汤汁,才缓缓放下了筷子。
也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岳哲见他吃完了,才犹豫着问他:“昨晚那人,您认识吗?”
贺璞宁沉默许久,最后垂下眼,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说:“不认识。”
自那天起,只要得了空闲,贺璞宁便会驱车到美食街这边来。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开始规律地过起朝九晚五的生活,时间一到绝对准时走人,偶尔如果耽误了些功夫,还会不自觉地露出点隐隐地急切。
团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私下八卦,说副总是不是新交了女朋友,还拉着岳哲一顿旁敲侧击。岳哲哭笑不得,再三发誓说从没见过贺璞宁身边出现任何女生,才把一群将信将疑的人哄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贺璞宁每晚去做什么。这几天下班,贺璞宁每次都借口说有私事,匆匆忙忙地拎了外套走人,也不让他开车接送。
只偶然有那么一次,贺璞宁的车在半路抛锚,才终于给他打了电话。
岳哲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却发现车子并不在什么高档的餐厅或者酒店附近,而是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窄巷口。
贺璞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每日来这里做什么。只是一天见不到就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工作更是完全弄得一团糟。
但是他并没有去店里,也没有再和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多数时候,他都坐在对面二楼的一家奶茶店,混在一群年轻热恋的校园情侣中间,独自点一杯热饮。
奶茶其实做的并不好喝,充斥着廉价香精和奶粉的味道,甜的让人禁不住皱眉。贺璞宁并不关心,他甚至不会端起来喝一口,只是安静地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的快餐店。
那人其实比他想象中要活泼一些,至少比在自己面前开朗许多。晚餐时间店里总是很忙,他一个人顾着所有的桌子,却还是能有条不紊地记得每桌点的菜式,也不吝啬给店里的任何一位露出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