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谢淮有感而发:“这个配色看起来很舒服。”
“布卢尔班,后现代主义风格设计师,在思想上存在对恒定意义的批判和分离,习惯将抽象与繁琐的元素互相融合。”秦轶言自然地接过话题,“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幢建筑的灵感来自于基拉韦厄火山。”
“没错,作为现代建筑界的后起之秀,他还参与索锡歌剧院的设计。”谢泽瑶轻轻一笑,“秦先生果然博学多识。”
“略知一二。”
谢淮没想到两人对着个破房子还眉来眼去说那么多东西,烦躁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率先走进店里。秦轶言挨着他边上位置坐下,与谢泽瑶对面对。
服务员很快送来菜单,询问三人的喜好。比起吃饭,秦轶言对室内的装潢更感兴趣,不动声色地观察吧台的桌椅和壁画。
“我对甜品没有研究,不知道谢小姐有何推荐?”
“那就这份GeishaCoffee套餐吧,这种咖啡闻起来有乌龙的茶香,很适合秦先生。如果您觉得不够,还可以加份牛排。”
谢淮听姐姐的话把菜单翻到那一页,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秦轶言有胃病晚上还容易失眠,不能喝咖啡。”
“你喊他什么?”谢泽瑶应声抬头,目光在对面两人中来回游转,“你们认识?”
“我……忍不住关心未来姐夫嘛。”谢淮意识到自己心急说错了话,举起菜谱挡住脸,装疯卖傻,“这里太热了,我想去厕所洗脸,姐夫你给我带路吧。”
秦轶言无语地睨了眼,起身系上西服的最末端的纽扣,颔首致歉:“谢小姐,失陪。”
语毕,他便拎着谢淮走到了卫生间。
“谢泽瑶是你的亲姐姐?”
“对啊。”他没好气地翻白眼。
“那当时我提起华构集团的事,你为什么不当面直说?”
“因为我不想认爹!”谢淮突然拔高声音,“我就是谢鼎城最看不起的小儿子,温床里养出的蛀虫。”
“别这样说自己。”秦轶言没想到他会因为这样一句话炸毛,冷静劝道,“工图复习得怎么样了?”
“你的脑子里只有工图吗?”谢淮烦躁地揉了揉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还想问你怎么和阿瑶搞一起了呢!”
“被人卖了。”他垂眸抚弄了一下小指的尾戒,“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原来我们的祖辈认识。之前整理长辈遗物时确实发现过一张两人的合影,谢鸿学应该就是你爷爷的尊名。”
“真是造孽的缘分。”谢淮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喜欢她吗?”
秦轶言抬眸冷哼了声,眼神里满是无情的嘲讽。但是想起前几天谢淮和孔欣慧并肩而立的场景,他又觉得不舒服,故意补充说:“谢小姐兰质蕙心、才貌双绝,如果我打算谈恋爱,肯定奋起直追。”
“省省吧,阿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你想当我姐夫下辈子都排不上队。”谢淮被他的话激怒,“也不知道谢鼎城看上你哪点了,非要掺和别人的终身大事。而且我爸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就怕到时候成真了。”
“那令尊确实荒唐。”秦轶言终于卸下人前彬彬有礼的伪装,冷冷笑了声,“小笨猫,让我试着猜一下他的心意。”
“听杨教授说,谢鼎城有意开拓产业,进军工程管理、创新研究等领域。你应该知道设计和工程的区别,虽然同属建筑学科,但是跨行如隔山。我本科是建筑和工程管理的双学位学士,读博涉及环境分析、岩土力学和高分子材料,是不是完全对上了?”
“那也不至于浪费姐姐的幸福吧。”谢淮心虚地反问。
“你以为他仅仅是出卖了谢泽瑶?我入赘谢家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蚱蜢。”秦轶言转身面向镜子,解开领带又重新系了一遍,不紧不慢地说,“他还给了我一张感情牌,说想要给我个好归宿,补偿之前受过的苦。”
“……”谢淮这才听明白,为什么秦轶言今天如此暴躁。
商人重利轻别离,一旦看穿对方的目的,所有花言巧语都变味了。
他同样也是被利用的人。明明可以用自己的才华得到尊重,在谢鼎城眼里却是个等待被施舍的乞丐。
家道中落的人往往最怀念曾经安逸的生活,但并非绝对的定律。
他就是那个例外。
“反正以后,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和你们家有任何关系了。”绕过最后一圈,秦轶言抽紧领带结,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等等你回来!”谢淮冲出去拽住他,“别把话说这么绝,至少我和他们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