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垃圾场里没有监控,甚至没人看守,陈衷只能像无头苍蝇那般自行摸索。
他越找越急。
他不敢确定,陈契是不是猜到了柳峰岳的戒指和新手机里都有他安装的信号发射器,故意把这两样东西丢在这里,吸引他过来,把柳峰岳带去完全相反的方向了。
陈衷想走又不敢走,他怕柳峰岳就被埋在这座垃圾山的某处,也怕柳峰岳在其他什么地方。他所浪费的每一秒钟,燃烧的都是柳峰岳的生命。
可是陈衷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防护措施,没想到还是斗不过陈契这只阴险狡诈的蜘蛛,现在柳峰岳身上没有他的跟踪发生器了,城市这么大,陈衷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才好。
他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了垃圾堆上。
经过一番纠结后,陈衷放弃了思考,开始以自己发现戒指和手机的点为圆心,不停地扒周围的垃圾,企图把整座垃圾山翻个底朝天,把柳峰岳找出来。他不敢考虑柳峰岳现在是死是活,陈衷敢做的最坏打算也只是从一堆发臭的厨余垃圾里把柳峰岳扒拉出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衷越找越绝望。
他把十指深深地嵌入雪里,抠过结了冰冻成块的垃圾,手指被冻得发红发紫,肿成了一根根的柱子,指缝因为碰过尖锐的东西而渗出血来,很快又凝固成血疙瘩堆在了他的指甲底下。
陈衷一直在跪着摸索,膝盖往上尚且还有知觉,小腿已经彻底变成了累赘的装饰品,从内到外都冻得僵硬,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每次移动时除了又冷又胀,没有任何感觉。
雪越下越大,就连刚刚被他扒过的地方也很快又被雪盖住了,不留一丝痕迹。
陈衷的体温在一点点地被他呼出的热气带走,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结冰了,只有指尖尚且还残留着一丝温度,而这温度的存在,也伴随着火辣辣的疼。
现在他就连呼吸都伴随着从鼻部到咽喉冰冷的剧痛。
雪落在他的头顶,像是给他扣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留在他衣服的褶皱里,并不会融化,陈衷逐渐变成了一个雪人。
然而陈衷一刻也不敢停。
现在的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陈衷怕自己哪怕慢下来一小会儿,找到柳峰岳时,他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低温下Alpha的信息素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要膨胀到临界点的趋势,它们支撑着他继续不停地抠挖,陈衷的速度不但没有在低温下减缓,反而越挖越快。
最终他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一整个垃圾场都翻了个遍,却毫无收获。
陈衷带着一身的雪和垃圾的碎屑坐在垃圾山的最高点,无助地凝望着层层乌云下若隐若现的月亮,肆虐的寒风在他的脸上近乎水平地切割出了两道刺目的红痕。
他一直像这样在垃圾场里坐到了凌晨两点。
意识被风吹得浑浑噩噩的,陈衷刚要睡过去,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陈衷一个激灵,把手伸进口袋里,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僵硬到握不住手机了,只得费劲用两只手把手机夹了出来。
是一个本地的陌生来电。
陈衷往指尖哈了一口气,颤抖地按下了接听键。
“陈衷,是我。”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失真,然而意识游走在消散边缘的陈衷还是将声音的主人辨认了出来。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在对方连着喊了几次他的名字后,陈衷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激动得一个手抖,手机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并结束了通话,陈衷连忙捡起手机,重新拨了回去,再度听到柳峰岳的声音时,陈衷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哥。”
“嗯。”
陈衷泣不成声,风从他的脸上擦过去,留下火辣辣的疼。
“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柳峰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现在在去M市的高速路一号桥洞底下。”
陈衷回答说好,挂掉电话后,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雪,强行打起精神来,开车上路。
柳峰岳裹着三层羽绒服坐在两个倒地的男性Alpha背上,手上脸上全是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在挂断电话后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等来了陈衷。
他看着熟悉的Alpha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朝对方挥了挥手,Alpha就像久别重逢的小狗一般,朝他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