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的指望没了,日子还在一天天过,蓝山每日定时带柏舟一下去溜,试图改变他“闭关锁国”的社交模式,但柏舟一总对其他小孩爱搭不理,蓝山催着才敷衍地抬眼哼唧几声,蓝山不在则完全当个局外人。
蓝山拿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小跑向凉亭,远远避开孩子堆。
或许天才总是孤独的。
蓝山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再说,柏舟一嘛,不听话正常的,听话就不叫柏舟一了。
不过柏舟一也并不孤独,老头每天都会出现在凉亭中,笑眯眯地摆开棋盘。
柏舟一在他对面坐下,很自觉地掀开棋坛盖子。
他们很少说话,蓝山围观过几次,猜测老头是个高手,但他从不教柏舟一,也不留手,似乎很享受单屠全局的爽感。
虽然柏舟一惨败也是无表情,看起来很难给人带来欺负小孩的快乐。
当然老头并不是那种喜欢欺负新手的人,至少不全是,在柏舟一从输得一败涂地成长为输得勉强能看时,他捋捋胡子,少有地开口:“我拜访了你父母。”
柏舟一说:“我知道。”
老头去他家的时候,柏舟一也在家,但他看老头没带棋盘,地点又不是凉亭,蓝山还在一旁看电视,便是悄声无息,房门一关,当他不存在。
“你在啊。”老头不满,“小孩子,来人都不打招呼,没礼貌。”
柏舟一不回答,只说:“我快到点回家吃饭了。”
意思是有屁快放。
老头哼一声,不和他计较,说:“年后有个围棋赛,我看你有天赋,特意给你推了个名额,参加吗?”
他叽里咕噜一大串,柏舟一只能理解“要不要参赛”,这个内容。
虽然他对比赛的概念也就是蓝山领着一群小孩到处乱跑。
蓝山管那个叫比赛,他总是冠军。
“我可以参加。”柏舟一垂着眼睛,没人教过他,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记棋局,这能让他在下盘棋里输得没那么惨。但这次他不太专心,记着记着眼神就从棋盘上飘开,落向凉亭外的小路。
蓝山一蹦一跳地踩着石板路靠近,他还没习惯自己骤然缩短的身高,老是容易被过宽的石板间距绊到。他今天也被绊了几次,刚开始只站稳继续走,后面就开始骂骂咧咧,老远就飘来“笨蛋石板”、“没脑子的设计师”、“憨八龟”之类的叫骂。
柏舟一默默把这些词记下来,虽然他不骂人,但他需要知道蓝山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时是不是在骂自己。”回神。”老头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把折扇,“哗”地在柏舟一面前展开,高深地扇两下,“下棋最重要的是专心。”
“已经下完了。”柏舟一转回眼,却还忍不住隔三岔五往蓝山那瞄。
老头扇着扇子,斜眼看着蹦跳过来的蓝山,又看望着他蹦过来的柏舟一,觉得这两小孩真有趣。
俩奇怪小孩挨一起,少年老成的那个变得符合年龄了,天真无邪的则更奇怪,甭管他行为如何幼稚,骨子里总透出股照顾人的长者感。
“有意思。”老头扇着扇子,笑着摇头。
老头虽然看起来神棍,但做事效率一点都不低,他第一回去柏舟一家,就是想说服柏舟一父母同意儿子参赛,但潘诗奉行自由散养的原则,让他直接去问柏舟一意见。
现在柏舟一同意了,老头又一次登门,经过一番协商,不仅把报名的事谈妥了,还给柏舟一报了个围棋兴趣班。
可怜的小柏舟一,三岁未过半,幼儿园都才上几天,就一脚迈进了少年宫的大门。
对此,蓝山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小区里的小孩听闻,也都直抽冷气,觉得柏舟一“英年早学”的经历实在是太惨了。
柏舟一本人倒无比淡定,无所谓玩乐时间的减少,他的趣味天生和别人不一样,甚至认为在围棋班上课比待凉亭发呆还舒适些。
他唯一不满的地方是与蓝山相处时间的减少,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蓝山作为他认识时间最久——两年半,也是唯一的朋友,柏舟一并不喜欢蓝山和其他小孩来往,尤其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会让他产生浓厚的危机感。
于是柏舟一说服潘诗,让她去说服郑媛……把蓝山也给送进了少年宫。
蓝山进少年宫是一脸懵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来少年宫上过不少课,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时间过于久远,他甚至不记得退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