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居于塬壁,当地又与西凉常通贸易,所以识得些基础西凉文字并不算什么稀罕事,看着信纸上稷哥哥满篇、一字一句皆情不自禁地诉着思念,那一刻,霍厌只觉自己几日前对拓跋稷手软了,他已是恨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施霓不明他想要做什么,可看他一副严肃又穷追不舍的模样,犹豫着还是执起了笔。
照他讲的,施霓慢慢书写下了“展信悦”以及自己的名字,全程间,霍厌都背对着她,背影显得几分寂寥与落寞。
“写好了。”施霓出声提醒。
霍厌并未回头,只说:“多写两遍。”
“……好。”施霓抬了下眼,应声后复而点墨,重复认真写下,完成后再次出声唤了声夫君。
霍厌终于有了动静,回身迈步走近,明明是很近的一小段路,他步履沉重着却走出了满满艰难的意味。
拿起宣纸,他目光仔细凝留,每道笔画都看得格外认真,可即便如此,竟还是也找不到半分的破绽。
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希翼被无情扯破。
事实就是,在他满心交付浓情挚爱之时,她全部是在与他虚与委蛇,表面贴怀乖顺,实际却在为她青梅竹马的稷哥哥守着真心。
甚好,甚好。
怒而将宣纸撕碎,霍厌眼神冷凛,目光更无半分往日的温柔,而后开口,完整又冷淡地叫着她的全名。
“施霓,你若如实说不愿,我又岂会迫你?”
视线凝在她稍显慌张的倾城容颜上,可眼下,霍厌早没了当初归心似箭、相抱美人的旖旎心思。
“你好自为之。”
留下一句,说完转身要走,施霓却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她感觉到将军是在生她的气,还跟她写的这些字有关,可两者间又有什么关联呢,施霓想不明白。
转念又想到将军府门外的马车,她便只能猜测,将军大概是喜新厌旧,又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原本她的身份也不该贪心想要那么多,只是后来……收回思绪,施霓微微叹息,手指到底还是松开了他。
“夫君爱上别人了吗?”她语气很轻地问。
闻言,霍厌遽然转过头来,一副被气极反笑的怨怒模样。
开口语气更像咬牙切齿的指责,还有明显的嘲讽意味。
“是,跟你不一样嘛?”
“什么?”
霍厌收眼,似乎厌于与她继续对话,于是拂手转身气冲冲地出了房门,走过檐下庑廊时还故意踢翻了她一盆养得很好的木芙蓉。
见状,西屋的婢子们皆吓得不敢出声,垂头纷纷缄默让路。
小玉没犹豫,眼看将军走远立刻奔进寝屋去看施霓的状况,珍儿跟在后,也好奇地想探明情况。
“夫人,你有没有事,将军他……”小玉心忧地开口。
施霓目光盯在地上散落凌乱的纸屑上,静默思量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我没事。”
小玉沉吟了下,还是没忍住多言了句,“将军他,走时脸色不太好,这到底是出了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