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这么一绕,荣王脸色稍稍缓和。
宋昱细察顾逸亭话音微颤,素来镇定端雅的容色也隐含惊惶,不由得记起,那日在杨家酒楼门前,他道出“宁王身在岭南”时,她反应颇奇特,还差点跌倒……
是他多心了?
与此同时,他也觉这位多年不见、名声显赫的堂弟很是诡异。
作为自幼习武、不近女色、连立军功的亲王,派人深夜来荣王府,张口就要吃的,还指明向顾家小娘子道歉?
该不会……疑心顾家与杀手有勾连,故意借机试探吧?
宋昱忆及顾逸亭身边一下子多了三名武功高强的英俊青年,心下一怵,细想又觉他们无恶意。
当下,见父亲不语,他深吸了口气,压低嗓门:“父王,顾小娘子言之有理,咱们……谨慎为妙。”
步出荣王府,长街被夕阳投下的细碎金粉所包裹。
暖意未能融化顾逸亭眸底的冰渣子。
她自始至终保持微笑,殊不知在宋昱眼中,这笑容僵硬得教他心疼。
“是担忧杨家人或你四叔四婶闹事?”他亲送她至马车,以轻和嗓音询问。
“世子多虑了,好些年没见家人,着实想念。”
顾逸亭提起父母,愧疚难耐。
她为避孽缘而迟迟不赴京,此刻又为躲宁王而草率宣称北行,当真不孝之极。
宋昱叹道:“若非宁王突然造访,我便陪你走一趟。”
顾逸亭讪笑道:“您为王爷分担岭南诸州府事务,岂有闲暇随意游走?”
作为藩王世子,若无故进京,易遭人诟病。
宋昱神色一凛,无端疑心有人盯着,遂打消送意中人回府的念头。
顾家马车驶出长街,进入闹市。
顾逸亭再无领略热闹的闲心。
她慌乱之际,为婉拒宁王召见,随口以“北上”搪塞,实则无意中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
有关京城的纷乱片段,仿如零落风絮翩然而至。
那座繁荣昌盛的都城,不仅有恶梦,更有父母、伯父一家对她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