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了,是荣王府的世子。”
“荣王府?”应声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国穗州的荣王府!听说一行人昨晚突然到杭州,知府还惊慌失措,连忙安排食宿饮宴呢!”
“那……那家人究竟什么来头啊!船这般好,还有位王府世子亲临拜会?”
“听说也是穗州的官家眷属吧?瞧他们老中青三代,连花草都带来了,行李还特别多……倒像是迁居?”
男男女女七嘴八舌众议纷纭,忽有一尖酸女嗓悠悠地道:“兴许,人家是冲着宁王妃之位去的京城!”
顾逸亭每每于一场对话中初闻“宁王”二字,总会不由自主一颤。
转头望向岸边说话之人,一张倒三角脸,眉心红莲盛放,却是曾在香粉铺出言讽刺她的那名贵女。
那人和身畔的黄裳女子均在打量顾逸亭,眸光满满的鄙夷。
顾逸亭细辨,勉强认出,另一人则是在秀彩斋横行霸道、抢了阿维所挑的银红缎子的曲家千金。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逸亭心头漫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与厌烦。
不料,对方蹦出一句话,似刻意提高了声调,顺风而来。
“身边已有年轻小伙大献殷勤,不单妄图招惹宁王爷,竟又搭上了荣王府的世子?当真可怕!”
热议声四起,不乏指指点点。
顾逸亭忍无可忍。
她今生为回避宁王其人,宁可背负不孝罪名,也不肯随父母入京;其后因宁王要求制作百家盛宴上的菜肴、并为沉船之事面见她,她吓得连夜打包行李,满口答应二叔公北上的要求……
她何曾招惹过宁王?
杭州贵女们争风吃醋,缘何要扯上她?
先竖一个靶子,好转移别人对自身的挑剔?
自从与杨家人、四叔四婶起过纠纷,她清楚了解——若过分心慈手软,人家只会把她当成软柿子乱捏。
谣言必须止于当下。
然则,与一群信口雌黄的女子撕破脸争论?她岂不降低了自己身段?
河岸美景如画,遗憾嘲讽讥笑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逸亭挺立于船头,清音琅琅:“各位小娘子与小妹不过一面之缘,既不知彼此姓名,也未曾作交流,你们为何捕风捉影、宣扬子虚乌有之事?
“我们一家北上入京,只为寻访亲友,对京城任何一位王公贵族皆不曾起过非分之想。小妹受聘于荣王府,负责《珍馐录》下卷的编撰事务,与荣王府世子既有朋友之谊,也有公务事来往之需,可不能容你们随口污蔑!”
她实事求是,不夸不耀,做了最直接的辩解。
态度端肃,坦然自若。
明明简单往那儿一站,那不容小觑的气韵,似纠合了十里风华。
此言一出,旁人哗然。
荣王爱好美食,天下人常有耳闻。
历时数载的《珍馐录》上卷完成后,深得圣心,大受好评,被誉为当朝美食第一实录,掀起各地争相效仿的热潮。
而今,这位青丝如瀑、雪肌盈透的娇颜少女,竟自称负责下卷的编撰?
有人似记起了什么,“看来,传闻那场盛大美食宴的首名,确由一位妙龄女子率领府中人夺得!”
“这位小娘子才貌双全,不可多得啊!”人群中稳重之辈插话。
“也对,瞧她服饰精致而不张扬,一行一止气派清贵,显然身负才学、胸有抱负,并非她们所说的勾三搭四、朝秦暮楚、攀附权贵之人。”
一时间,风向逆转,小半人开始夸赞顾逸亭,倒显得那几个造谣生事者有眼无珠、不学无术,只会搬弄是非。
倒三角脸的贵女和曲家千金脸色愈发难看。
她们仗着父兄有官职,亦自恃有两分姿色,成为城中瞩目的贵女。
可女帝大力推行新政期间,单靠家中地位或容貌,到了京城,将不易得到旁人认可。
顾逸亭见她们哑口无言,遂浅浅一笑:“择辞而说,时然后言,不述浸润之谮,不出肤受之愬择辞,方可不厌于人。想必众位姐姐深明其义,无须小妹赘言。”
说罢,她略一摆手,转身入了船舱。
宋显维紧随其后,暗自琢磨那些人加于她的罪名——“已有年轻小伙大献殷勤,不单妄图招惹宁王爷,竟又搭上了荣王府的世子”。
他嘴边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最后那句,大错特错!
前两条嘛……总结得还凑合。
作者有话要说:亭亭:她们诬蔑我!
宁宁:咱们把最后那句划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