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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尹心认定,宁王为讨好顾逸亭,才命手下悉心照顾老人。
万万没想到,盆景内有乾坤!
她循着石灯弱光,寻到二叔公入住的小院。
虽有人替她把一众高手引开,但她目下内力全失,不得不小心应对。
侧耳倾听,再三确认内里除去风拂竹丛的万叶千声,再无别的动静,她才谨慎穿过垂花门。
庭中空旷处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同品类的树桩盆景,有罗汉松、五针松、天目松、榆、雀梅藤、榕等,经多年盆养和修建,形成了斜干、曲干、枯干、卧干、悬崖、附石、丛林、连根等形式,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看得出尽是年月之功。
三十多棵……她该从何下手?
尹心细看每棵的状态,以及泥土上所覆盖的青苔或木石,但因路途颠簸,大多枝叶略有折损,盆土皆有松动,倒教她一筹莫展。
转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不足一尺高的天目松盆景之上。
据说,二叔公离开穗州前才获此盆景,因而道上没事便以金属丝缠绕枝条,并加以细剪,使造型更趋于诡奇。
想必是新栽种的那株,才最容易挖出来藏东西吧?
尹心磨了磨牙,凝神屏息,伸手去拔那株天目松。
忽听后侧方木门咯吱一声响,紧接着疾风掠至,伴随着一苍老的男嗓,“大胆!竟敢碰老夫的至宝!”
尹心暗叫不妙,当机立断,拔下藏毒的发簪,直刺飞扑而来的二叔公。
她内劲不足,但苦练多年的狠辣招式仍迅捷如电。
而今宁王中了药,部下被引开,她只需无声无息放倒这糟老头子,即可直接抱起盆景撤退。
然而,她手中簪子离二叔公尚有一尺远,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攥紧。
“臭丫头!敢扎你二叔公!反了吧?”
二叔公勃然大怒,一把夺下簪子,弃至一旁。
与此同时,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拎在半空,看似轻描淡写地随手一丢!
尹心毫无反抗之力,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鸢,直直飞上墙角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巅。
这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竟身怀绝技?
尹心的心凉了一截,浑然未觉枝桠刮擦产生的疼痛,试图从两丈高的树上滑下。
未料二叔公捋起袖子,指着她破口大骂:“哼!老夫早知你是个目无尊长的坏丫头!跟你那不成器的爹娘一般,成天算计我家亭亭!先是偷海鲜,后来又串谋什么猪家羊家来陷害她!如今还觊觎你二叔公的宝贝!”
尹心一愣,料想他又把自己当成另一名侄孙女,不知该哭该笑。
她刚滑下两尺,二叔公怒气冲冲奔至树底下:“不准下来!罚你在树上呆一宿!不然,敲断你的腿!”
尹心生怕他的嚷嚷惹来家丁仆役,只得以双手双脚齐抱树干。
跟个猴儿似的,狼狈万分。
二叔公见她乖乖顺从,闷哼一声,回身抱住他那盆天目松盆景,反复检查有否折损,如对待天下最珍贵的宝物般怜惜。
尹心气得不轻。
费尽心机套出密匣下落,谁知这糊涂老头往日舞弄笨拙而残缺的花拳绣腿,实则深藏不露!
细听周围,尹心猜出今夜因宴饮之故,大伙儿或多或少喝了点陈年佳酿,睡得尤为深沉。
外加二叔公平时性子怪诞,喜怒无常,且对他的花木重视至极,以致仆役未经吩咐,没敢擅闯他的院落。
一老一少,一在树底,一在树顶,僵持不下。
尹心深知此际只能智取,不可硬碰硬,遂柔声认错。
“二叔公,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二叔公本就记忆混乱,丝毫未因她突然开口说话而震惊,皱眉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以为认个错,老夫便会放过你?”
“我、我只不过见您的盆景意境优美,想在月色下仔细欣赏一番……”
“欣赏盆景?那你何以用发簪刺老夫!”
二叔公虽健忘,倒还记得交手之事。
尹心换上娇滴滴的语气:“我适才全神贯注观察这株天目松,您恰好来势迅猛、身法利落,我哪知您是位武功盖世的高人?误把您当作偷花贼,才失了分寸!您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容许我下来赔礼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