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顾逸亭憋笑道,“差点误认为是狄指挥使。”
宋显维气得一把扯下了假胡子:“我、我跟狄昆……半点不像!”
事实上,他当初的确暗地里羡慕狄昆的煞气和威武,才学着装扮得凶狠些。
而今被无情地讥笑,他暗悔年少时的幼稚和愚蠢。
难不成……是他自以为威猛的模样,把顾逸亭吓得望风而逃?
顾逸亭目睹他瞬间变脸的巨大差别,内心深处隐约生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上辈子的宁王……会不会也贴了假胡子?
昏暗中与她纠缠不休的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卸去伪装的他?
不不不,他们既然订了婚,他何苦下药迷她、诱使她……?
事到如今,顾逸亭还剩下唯一的查实的机会。
那会儿,她的眼睛在弱光下没法视物,人处于半醉半痴状态,真真假假早已难辨。
约莫记得,她曾在那名男子的左大腿外侧,摸到一个寸来的疤痕。
可她总不能扒了宋显维的裤子,加以确认吧?
念及此处,她酡颜如烧,心如鹿撞。
“在想什么?”宋显维窥见她骤然面红耳赤,小声问了句。
“……什么也不想!”
她岂能如实告知,心里装满了“要扒他裤子、摸他大腿”的羞耻念头?
斩钉截铁回答后,她心虚地加快脚步,追上熙明帝和秦王妃,留下宋显维一脸茫然紧跟其后。
牡丹园北的一座小小楼阁内,茶香犹带午间日影暖意,渗人心脾。
齐王霍睿言听内侍官禀报,忙带领秦王、晋王两兄弟一同迎候女帝,见宋显维和宋昱春风得意,身畔各多了一位美貌少女,不由得会心一笑。
寒暄过后,众人依次落座。
晋王眼看宋显维鼻唇和腮边颜色斑斑驳驳,以清水沾湿帕子,递给他:“快去擦把脸!就你这鬼样子……还能把人家小娘子骗到手,真是个奇迹!”
他们兄弟间感情极深,平日打趣惯了,一旦无外人,语气随和无拘束。
宋显维胡乱擦了两下,见大伙儿笑得更欢,转头求助于顾逸亭。
顾逸亭无奈,红着脸,抬手为他抹去乱七八糟的粉末。
他凝望她娇艳欲滴的绯颜似带愠怒,小声哄道:“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整这些便是。”
顾逸亭尚未回答,亲王们瞧见他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顿时笑作一团。
“阿维,”熙明帝接过丈夫捧来的茶,唇畔如有笑意,“今儿若我不传召你去问话,你打算瞒到何时?”
“我才不想瞒!”宋显维暗叫冤枉。
当下,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问起二人相识的过程,又讥笑宋显维鬼主意多。
“是我装模作样、厚颜无耻,处心积虑拐骗良家少女!”宋显维负气,瞟了霍睿言一眼,“就跟姐夫假装不知道姐姐冒充三哥,每日演戏差不多!只是我演三个月,姐夫演了六年。”
熙明帝抓起案上一把银勺子,作势要朝他扔去:“说我笨,瞧不出来?”
“我、我是说,姐夫比较高明,”宋显维即刻变怂,“姐,别忘了,您答应过的事……”
“还想怎样?”熙明帝挑眉。
“那个……赐婚圣旨……”
“这家伙!当我健忘到此地步?好好好!回宫就下旨,明年成婚,成了吧?”
“明年?”宋显维瞪眼,眸底尽是迫切之情,“能不能……尽早?”
众人嘲笑声中,顾逸亭忍不住抬手扶额。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午后,城西顾府内,顾尚书与长子、儿媳妇、未来女婿符展琰前来探望二叔公,极力劝说他老人家搬到尚书府住一段时日。
虽说此前曾在尚书府有过一面之缘,二叔公对几个小辈已无印象,对顾尚书也没多少热情,面对他们的殷勤询问,表现得爱理不理。
顾仲祁、陈氏、顾家兄弟、陆望春等人均感尴尬,不停制造话题,以缓解冷场气氛。
符展琰今日精神抖擞,打扮得极为得体,遗憾府上那位温婉佳人出门赴会,教他屡屡窥探门外,坐立难安。
直到临近黄昏,随着车马声在百姓热议中停在府门外,管事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小娘子她们回来了!额……还有,还有宁……柳六爷和荣王世子同行。”
“柳六爷”是宁王的化名,也是顾家人不便提及宁王时用的代称。
宁王亲自驾临?什么情况?
顾仲祁和陈氏慌了神,忙起身出迎。
顾逸书、顾逸峰、陆望春更不敢怠慢,整顿衣裳,匆匆奔出。
顾尚书听闻荣王世子与顾逸亭同归,脸上浮现了然微笑,当即与长子长媳搀扶二叔公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