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她的父母兄嫂亲送宁王离府,她和符展琰随后。
未料行至一半,宁王有话要对顾逸亭说,放慢脚步落在她身侧。
一对璧人,一双俪影,明明无比养眼,却令顾盈芷刺目锥心。
他笑时眉眼弯弯,不带旧日威严,闲扯一阵后,笑眯眯道:“亭亭,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逸亭定住脚步,由着他缓缓靠近、低头、凑向她的耳边……
他抬起手掌作了遮掩,依稀以微不可察的气音说了一句话。
但心细如顾盈芷,勉强捕捉到那句话是——“我知道,你很想我。”
随后,她清晰看到,他快速、稳妥、轻柔地,在顾逸亭颊畔啄了一口。
顾逸亭登时绯脸欲燃,推开他追上了长辈们。
而宁王自顾偷乐,全然没理会身后不远处的顾盈芷和符展琰。
顾盈芷如被人扇了一耳光。
诚然,高大挺拔的宁王,去掉络腮胡后,精雕细琢的五官无可挑剔,又恢复为她少女时代所见的俊俏少年郎,比起当年更英俊不凡。
可惜,让天下少女心生臆想的亲王,除了刚碰面时的招呼,再未对她这位尚书府千金多看一眼。
他的笑靥,他的温柔,他的热切,只为那一人而绽放。
偏偏,那人是她的堂妹。
细看顾逸亭的眼眉鼻唇,与她的有三四分相似;顾逸亭的刺绣、字迹、爱看的书籍,和她如出一辙;顾逸亭的出身、装扮甚至不如她……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当宁王的妃子?
凭什么她来日诞下的子女,能参与储君的选拔?
自得知宁王非顾逸亭不娶后,顾盈芷隐约生出一个念头——也许,宁王曾经喜欢过她,只因得不到,才会转而爱上与她有诸多共同点的堂妹。
最令人憎恶的是,未婚夫也对堂妹有了念想,乃至在那二人获赐婚的当夜,反复写下一大堆顾逸亭念过的诗,喝得酩酊大醉,道出了她曾招惹过他的事实。
顾盈芷心底深处的愤怒和嫉恨悄然膨胀。
看似温顺可人的堂妹,处处模仿她,不知不觉勾走了未婚夫的心,也夺去她暗地里幻想过的宁王妃之位!
手段高明,可恶至极!
“娘子,该歇息了。”
丫鬟绿湖收拾好饰品,催促声打断了顾盈芷的思绪。
“好久没见李家嫂嫂了,改日……约见一下。”
顾盈芷双目盯着去掉纱罩的跳跃烛火,淡淡发声,不含任何情绪。
绿湖咂舌,试探地问道:“可、可夫人不喜欢您与她来往!说她周遭尽是三教九流之人……您、您找她做什么?”
“没什么,借点东西。”
顾盈芷漠然灭了手边的灯火,徐徐站起,缓步踏入月光照不见的所在。
灯火熄灭腾起的刺鼻白烟,舞动旋扭,袅袅散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