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怎么说呢……周祈年一开始是怕她害怕这种事,现在……他有点怕了。
总觉得,自己被她榨干了。
而且又很奇怪,面对云盏的时候,周祈年的精气神特好,一旦离开她跟前,好比此刻,他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被下蛊了吧?
他想。
车子停在纹身店外时,周祈年这个想法更强烈。
草,是真tā • mā • de被下蛊了,都过来纹身了。
虽说他是军校生,但他非军籍,不需要政审,所以纹身什么的无所谓。
老板听到他要纹个云朵图案的,还蛮好奇的,一边听他的意见设计稿子一边问他:“喜欢看云吗?年轻人真看不出来,还挺文艺的。”
“不是,我女朋友名字叫这个。”
老板当即不干了,挺有道德感地劝他:“谈恋爱别这么真情实感,只是女朋友而已还不是老婆,没必要纹她的名字在身上的。”
“一个云朵图案而已,”可能是今晚说分手说多了,周祈年浮皮潦草地答,“就算分手了也没事,和下一任女朋友说我喜欢看云不就行了吗?”
老板瞬间换了个表情,从“我他妈都想叫你京市第一深情”转化成“原来你tā • mā • de是京市第一渣男”。
云朵图案很好设计,随便一画就行,周祈年让他在云下面加个“seven”,老板睨他一眼,啧啧:“这是你第七个女朋友的意思?”
“……我的名字。”周祈年无语,自从遇到云盏之后,感觉全天下的嘴都在和他作对。
确定好图案后,老板再三和他确认:“真纹这个?不后悔吗?洗纹身很疼的。”
“不后悔,你放心,不洗,”周祈年吊儿郎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洗的?分手了也不洗,你抓紧给我纹吧,我都要困死了。”
老板见他一脸疲惫,整个人好像被榨干了一样,叹了口气,没多说废话,给他纹了。
纹的位置在锁骨下方,这地方皮肤薄,即便打了麻药,纹身针刺进皮肤的时候,周祈年还是有痛觉的。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心想痛点也好,许下承诺是需要代价的,他已经想和她过一辈子了,这辈子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如果做不到,也不会洗掉。
因为做不到,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信守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
即便这承诺是他单方面的行为。
周祈年不需要备战考研,也不需要实习,下半年他蛮空的,也不需要回校报道。不过因为校队的原因,还是经常回学校。学校又来了一批新生,陈老让他挑几个出来,言外之意,培养周祈年的接班人。给学校继续在国内外赛事里拿奖。
那个九月周祈年都挺忙的,国庆后,他总算空了,天天陪着云盏上下课,纹身的事自然就这么被她发现了。
云盏接吻的时候手喜欢抓着他衣领,轻轻一扯,周祈年的锁骨就露出来了。看到纹身的那一刻,云盏愣住,“这是什么?”
周祈年被她亲的浑身冒火,“一见我就亲,到底你是狗还是我是狗?”
“疼不疼?”云盏很少眼红的,眼眶泛着湿热的潮意,指腹轻轻揉擦过他锁骨处的纹身,“哪有人谈恋爱就往自己身上纹女朋友的名字的,万一分手了怎么办?”
“你这脑子成天净想着分手。”周祈年垂眸淡笑,话不成调地说,“分手了就洗了呗,我总不能为了你耽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吧?”
“周祈年你混蛋!”
“嗯,我混蛋,混蛋有点儿忍不住,过来让混蛋亲亲。“周祈年一话不说把她两只手拉过头顶,一只手举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往下面湿漉漉的地方勾,勾的她双眼迷离,溃不成军。
周祈年也说不清楚,是自己太过分了,还是一个纹身,让她哭红了眼。他拿起床头的纸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擦了擦她身体,亲亲她的头发,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哭的?就一个纹身,有必要哭吗?要不我再去纹一个,纹周听澜的名字,这样你会不会没那么感动了?或者纹甜甜的名字?”
这还是他头一次喊甜甜,没喊舔狗。
房间里只有啜泣声小声响起,像只小猫一样,挠的周祈年心痒痒的。这是他女朋友,连哭都撩的他心旌荡漾。
然后他就听到她说,“周祈年,我们能聊聊吗?”
“聊什么?”
“聊天下第一的周king,聊你以前在临坞的生活,开心的,不开心,聊你为什么会做饭?你以前在家里都是自己下厨的吗?”她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手心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这动作太可爱了,像是个小姑娘委委屈屈地撒娇,但她确实是个小姑娘,嗯,他的小姑娘。
于是那个晚上,两个人不仅身体贴得那么近,毫无隔阂,心也成了世间最近。
周祈年说临坞就是个小县城,虽然晋升为市,但是地方就那么点儿大,从城东到城西开车最快一个小时就能开到,你能想象它有多小了吧?不过那地方的人确实有钱,路上遍地是豪车,他和他妈待在一块儿,从小就挨她的打挨她的骂,不过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主要是他嘴憋不住,老说些有的没的,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下一次,还是管不住他那张破嘴。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考试第一吧,挺开心的,因为考第一有奖学金。我大学前攒的奖学金将近小三十万,后来我回到这边,那笔钱我都转到我妈账户上了。我知道那谁给了她钱,她说她收了,但怎么可能?她恨死他了,怎么可能要他的钱呢?所以我把我的钱都给她了。
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未成年的时候能有什么不开心的?我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成绩好,穿的又好,你是不知道,你男朋友每个礼拜都买一双新球鞋,整的我们班同学都以为我买假鞋。
云盏窝在他怀里咯咯笑,周祈年捧着她脸嘬了口,给她脸颊吸出一块红印子,接着说。
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真的很难吃。我读的高中是私立学校,听着倒好,顿顿大鱼大肉,可是荤菜的处理流程都是先油炸又水煮,又油又腻。做菜是那个时候学会的,我妈其实也挺支持我下厨的,她说有门手艺活以后好找老婆。现在的恋爱市场竞争很激烈的,男孩子不会下厨做家务基本没女生要。毕竟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娇生惯养的,人在家里做小公主,嫁给你做保姆吗?这不行,所以高一那个寒假,我妈天天教我做菜来着。
云盏对她妈妈显然很感兴趣:“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周祈年想了想:“很漂亮,很知性,她的学生都很喜欢她,哦对了忘了说,她是个老师,我高中那年她被评为高级教师了,还搞了个语文工作室,她在临坞市的语文教研组很有名。”
“怪不得。”
“什么?”
“怪不得你这么优秀。”她说,“你妈妈对你很好哎。”
周祈年叹了口气:“你是没看到她拿着衣架追着我打的时候。”
云盏:“肯定是因为你惹她生气了,小时候小棠惹她妈妈生气了,她妈妈也拿着衣架子满屋子追着她打。”
注意到她的神情,周祈年发愁:“被妈妈打也羡慕啊?”
云盏目光炯炯:“羡慕啊,不过我妈妈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不会打我,我爸爸说她很温柔的,就是有点轴,很固执己见。对了,我还有我妈妈的照片,在我卧室里,待会你送我回家我上楼拿来给你看,她长得很漂亮的,说不准能和你妈比一比,对了,你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没有。”
“好遗憾啊,”她惆怅道,“你是不是长得和你妈妈很像啊?”
周祈年嗯了声,喉结滚了滚,有些干涩地说:“宝宝,我可能没办法带你见我妈妈。”
“……为什么?”云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周祈年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和她贴得更近,声音莫名变小,几乎是气音和她说:“我和她断绝关系了,在我来京市的前一晚,我不会再回临坞了,也不会和她见面了,所以以后咱俩万一结婚,你可能没有婆婆,行吗?”
最后一句话,让云盏瞬间睁大眼。
万籁俱寂的半夜,十月底,京市已经步入晚秋,秋风吹拂着窗帘不断翻涌,云盏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她默了默,小声道:“你也没有丈母娘,行吗?”
?“怎么,这就想和我结婚了?”周祈年欠了吧唧地说,“要不等你到一十岁,咱俩扯证去?”
“得要一十周岁吧?”云盏还真一本正经地和他算,“那得等到我大三,也就是明年下半年……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对了,你要考研吗还是要工作?应该不是考研吧?你最近闲的让我以为你被学校开除了。”
周祈年眼神涣散,人懒懒地笑了下,“我刚发的奖学金你没看到是吧?就我这种好学生学校怎么会开除我?”
“那你怎么这么闲?”天天陪她上下课,搞得他们班同学都揶揄他说他是新闻一班编外人员了,还说让他改个名吧,别叫京军工绝色了,改名叫京北大绝色得了。
“可能是因为我恋爱脑吧,每天只想和女朋友黏在一起。”他没心没肺道。
云盏才不信:“你该不会是保研了吧?”
保研倒还真有这回是,不过被拒绝了,不是被周祈年拒绝,是被周为礼和陈老一同拒绝的。保研最好也不过是保送京北大学,出国留学的学校,可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大学,两者一对比,傻子都会选后者。
周祈年:“也没有被保研。”
云盏:“那你是打算找工作吗?”
周祈年漫不经心道:“还不清楚,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你的人生规划呢?”云盏对未来有清晰的蓝图,考上最好的大学,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在本城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每年能够出去旅游两次,她想游边大江南北,看尽祖国的美丽风光。
“我的人生规划啊……”周祈年后颈微仰,后脑勺贴着床头,聚焦的瞳孔渐渐涣散开,脸上表情一点一点地冷淡下来。
要怎么和她解释,他的人生不是他的人生这个事呢?
隔了好久,周祈年蓦地低头吻住云盏,细细密密的吻像是一场雨,哗啦啦淋下来,让云盏猝手不及,她声音破碎:“你……周……不是……怎么又……来?”她双手推开他,四目相对,她眼神笔直且干净,“你先回答我呀,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周祈年暧昧不明地哼笑一声,接着又欺身吻了上去,含糊不清地说:“和你谈恋爱呗,谈个恋爱结个婚,多好。嗯?想不想和我结婚?云朵?宝宝?媳妇儿?乖乖?”
他一到床上花样特多,有的没的的称呼也特多,荤话张口就来,可云盏就是很吃这一套。她想周祈年这种人哪怕不会做菜都行,就他这张浸满了甜言蜜语的嘴和这张迷惑人心的脸,找女朋友肯定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