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杨美林送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吃过火锅,她还想磨蹭一阵,但“陈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站起来说他今天太累了,想早点睡觉,妈你快回去吧。
儿子发话了,杨美林只好啰嗦了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陈词滥调,瞥了一眼早已乖巧地躲到浴室,稀里哗啦地洗着衣服的苏哲哲的侧影,一脸精明地冲儿子挤了挤眼睛,总算走人了。
门一关上,苏哲哲就甩着手上的泡沫跳了出来。
刚要开口,它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门板,苏哲哲知道是杨美林在偷听。
她撇着嘴,回到盥洗池旁用香皂把手洗干净,擦手的时候它忽然出现在玻璃推拉门旁,靠着铝合金的镶框,以一副端正的姿态问它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苏哲哲没想到它竟会如此执着于这个,表情也一本正经得有些可爱,噗嗤一声笑了。
很久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
“非常好,谢谢你。”她转向它,睫毛轻微扬起,乌黑纤长,随着她的笑声簌簌颤抖,它竟有些看呆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它的认知。
忽然一个没忍住,一根手指在向前探出的过程中,化为一只牙刷粗细的触手,轻轻抚弄了一下那片浓黑。
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但没有闪躲,任凭它孩子一样新奇地刮着她的睫毛,心里渐渐洇出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
怎么跟养了只没见过世面的宠物似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它的眸子近在咫尺,又闪烁出了那种有些危险的猩红光芒,上次这样发光还是舔舐她眼泪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了新的变化——瞳孔如猫科动物那样竖立起来,窄窄的一条,让她蓦地有种被什么强大而深邃的东西紧紧盯住的感觉。
那东西透过这层单薄的身躯,遥远又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剖析着她,渴望着她……
而这一切都是顶着陈平的脸发生的,因此更加显现出一种诡谲的悚然。
她不明白这对它而言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有些畏缩,先前的种种看似她占了上风的行为,都是在它乖乖配合,并表现出纯良无害的时候发生的,而当他释放出危险气息时,比如此刻,她还是本能地瑟缩起来,呼吸和心跳都凝固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