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哭过一次,只觉得前世的郁气散了五六层,她本就不是个性格激动之人,此时冷静下来颇有两分羞怯。
一双杏眼含露似泣非泣,粉颊惹火恍若流霞。往日的端庄贤雅一丝不见,这一会儿却让人怜爱的,想要将其拉在怀中揉搓。
昌邑公主眼见着女儿如此,也真的这样做了,瞧着倒在怀中的女儿瞪大的一双眼眸,她下意识地戳了戳她眼角的泪珠。
“你这孩子,可是难得会这样。”昌邑公主笑意盈然,显然是对于女儿少有的依赖,心中十分妥帖。
苏槿从小到大,从未让她操过一点心,也未曾让她有过半点的遗憾,虽说是女儿之身,可是比之男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可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昌邑公主偶尔也会,有些失落的和刘妈妈抱怨。
“毕竟你平素太过成熟稳重,到时让母亲我很是失落。”昌邑公主无奈地叹气,很显然对此颇为不满。
苏槿听闻此言瞬间微微一僵,心头暗叫不好,果然随即便听昌邑公主说道:“小时候还叫我娘亲,每日里跟前、身后仿佛是个小尾巴,如今却是有了心思都不跟为娘说了。”
此话间隙之中,还带着一丝丝哽咽。苏槿心中无奈,自家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容易戏精。
她轻声的叹息,眼神颇为无奈,口中柔声地安抚道:“母亲莫要多想,女儿没事。”
“真的?”昌邑公主似乎是相信了苏槿所言,随即笑着回答道:“那你明日陪我去卿歌坊,我要挑这一季的首饰。”
苏槿倒没多想,自家母亲平素也就是这性格,当下里颔首同意。
昌邑公主笑眯眯地点点头,随即看了刘妈妈一眼,两人眼神一个交会,刘妈妈随即微微颔首。
她上前轻轻扯了下,正在门口的西流,示意对方跟着自己离开。
实际上对于苏槿所言,昌邑公主半个字都不信。她的女儿,她自然了解,自小到大都是个极其稳重的性格。
别说没事,就算是当年初出习武之时,都未曾见过她这样。
孩子长大了,既不想她担忧,她便不问,只是私底下总是要探查得清楚才好。
她的女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了去的。
“快洗洗脸,这一哭可成了皮猴儿了。”昌邑公主笑着调侃眼,瞧着女儿“噗通”通红的脸颊,手指忍不住轻捏一下,那触感如同抚摸过刚刚剥壳的鸡蛋。
纵然已经自觉足够成熟,苏槿还是为自己母亲的这一句调侃而脸红不已,当下里只能羞愤地喊道:“母亲。”
随着昌邑公主话落,早已等候的几个大丫鬟,赶紧进来替苏槿梳洗。
在小丫头跪着捧盆侍奉之下,苏槿将手上的金镯退一下,仔细地洗去泪痕,又有人送来香脂水粉。
苏槿看了一眼,只涂上了香脂,然后又取了两枚鸡蛋在眼睛上热敷,防止一会儿出门肿得太过厉害。
一切收拾停当,苏槿这才觉得自己自重生起便飘荡荡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此时完全没有哭过之后的疲惫,反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刚刚的时候,没有看到西流和刘妈妈。苏槿便心知这是母亲,对于自己突然哭泣的事情起了疑心。
“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太想母亲了。”苏槿轻笑着安抚自己的母亲。
她并不觉得,母亲命令刘妈妈叫走西流,是对自己的冒犯。
实际上,此时苏槿非常享受这种感觉。能有父母替你遮风挡雨,才是最为的幸福。
当年她嫁入皇宫之后,为了避嫌,与母亲每次相见的时间都极短,甚至后来若非凌然帝命短。恐怕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见得了对方一面。
而这也是苏槿心头的一道伤疤,当年母亲突然有恙,她本想仔细照料,可是却未曾想到,只因多回了一次苏府,便被凛然的百般的试探。
也是那一次,苏槿终于确定,当日里凌然帝对她的所有之言,皆是假话。
再后来,她因为一次机会,无意中知道了凌然帝,之所以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实际上是因为得到了她。
是因为当年水景帝,与自己的父亲承诺,若得苏家女,必当椒房专宠。
椒房专宠?苏槿垂下眼眸,心中满是讽刺。
话是椒房专宠,可是私下里却叮嘱凌然帝,绝对不能留下带着苏家血脉的孩子。
对于情爱苏槿不期待,对于子嗣苏槿更不稀罕,唯有父亲母亲是她的逆鳞。
苏槿抬头看向自家母亲,此时她正轻声吩咐着,去而复返的刘妈妈,等一会儿要先去何处。
她此时手中正捂着一只红铜暖炉,眼神笑盈盈地,和刘妈妈说着话。
感觉到苏槿的目光,这才看向对方笑着说道:“早膳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如今你这样并不能马上吃,免得一会儿激得再不舒服。”
哭泣之后最好不要立刻进食,以免引心绪的激动以及身体的应激反应,反而会引起各种不适的症状。昌邑公主此言却是担心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