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两年了。韩锦书,今天是你第一次表现出对我的重视,也是你第一次,为我花费心思。”
韩锦书:“……”
暴君大佬这话说得,怎么听起来这么心酸可怜?心酸可怜到一贯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韩锦书,都生出了几分愧怍和负罪感。
她迟疑了下,支支吾吾地说:“你也太夸张了,我对你哪有这么不好。”
言渡扬眉:“难道你觉得你对我很好?”
韩锦书回道:“很好说不上,但至少也可以吧。”
言渡眉峰挑得更高:“比如呢。举个你对我不错的例子来听听。”
闻言,韩锦书思考片刻,然后道:“比如,你这么旺盛的需求和这么可怕的精力,我都没有去找八卦营销号卖过你的黑料。”
言渡:“……”
言渡:?
言渡被她神奇的脑回路气得笑出一声,继而非常缓慢地问:“卖、我、的、黑、料?”
小姑娘一双大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竟然还非常认真:“你难道不知道,关于你的八卦,因为异常稀有,所以非常值钱吗?”
言渡:“…………”
言渡别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韩锦书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反而还往言渡凑得更近,低声说:“言总你看,我这个老婆对你这个老公还是挺耿直的,对不对。”
言渡:“韩锦书。”
韩锦书:“嗯?”
言渡很冷静:“我劝你立刻说点好听的话,哄哄我。”
韩锦书迷茫了:“……啊?”
言渡相当的冷静:“不然我怕之后三天你都下不了床。”
韩锦书:“……”
*
又是撒娇又是卖萌,韩锦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平息了暴君大佬的怒火。回到家,剩下的任务便是收拾出远门的行李。着实是项浩浩工程。
韩锦书本就忙碌一整天,回来路上又和暴君斗智斗勇,一想到还要收拾行李,她就很烦躁。
趿拉着拖鞋,从储物室里拖出远行专用的大号行李箱,来到衣帽间。刚打开箱子,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韩锦书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停顿半秒,拍拍脸调整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接起来:“喂。”
打来电话的是韩锦书的同事,盛世的另一名医生,姓瞿。瞿医生明天有一台高难度颌面正畸手术,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便想与院长韩锦书最后确认一下手术方案,听听她这个业界公认的权威大佬的意见。
韩锦书让同事发来了客人的面部CT图,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和同事讨论。
聊没两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锦书下意识扭头看了眼。
是言渡。
黑色西服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一丝不苟的领带也不见踪影,他身上只一件白色衬衣,领扣敞开三颗,不多不少,将将露出小片胸膛皮肤和锁骨。颓唐散漫,眉眼风流。
这一瞧,就像个要吸人精魄的男妖。
衣帽间是隐私空间,灯光设计,昏沉沉一片。
言渡靠着衣柜,站姿散漫,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就那么耷拉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瞧。
听筒里,瞿同事还在滔滔不绝。
韩锦书被言渡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稍微将手机听筒离远几公分,用口型问言渡:“你找我有事?”
言渡摇摇头。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韩锦书用口型无声怼了言渡一句,无奈,只好将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讲电话。
言渡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扭头,瞧见自家老婆放在地上的空行李箱。静默片刻后,便动手给她收拾起行李。
几分钟后,韩锦书这边忙完,一回头,当场呆掉。
原本空空如也的行李箱里已多出好些物品,空间利用合理的同时,摆放得整齐有序。
没等她发出惊叹,言渡便拨弄着她满柜子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开口:“贴身内衣我都给你装好了。外穿的衣服你自己过来看看,想带哪些。”
韩锦书:“。”
韩锦书飞速收敛起震惊的面部表情,惶恐而又强自镇定地回答:“谢谢。我自己来收吧。”
言渡闻言,没说什么,只随手又从偌大衣柜第三个隔层里取出个什么,放进她的行李箱。
韩锦书本来还没在意,等定睛一瞧看清那件物品后,双目登时瞪得硕大如牛铃:“等等。你刚才把什么放进我箱子了?”
言渡漠然回答:“秋裤。”
韩锦书:“……我当然知道那是秋裤!我的意思是秋裤从哪儿来的?”啊啊啊,她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无机物。
言渡说:“是你妈妈买的。妈说天气转凉,所以给我们一人准备了一条好过冬。”
韩锦书:“……”
听完言渡的话,她目光再次投往行李箱,凝神一看:果然,在粉色秋裤旁边还有一条大几号的灰色秋裤,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真棒,还是情侣款。
韩锦书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朝言渡微笑:“这位先生,距离冬天还有好几个月。你把秋裤装我行李箱里做什么?”
言渡:“我查过天气预报,兰江明后两天最高气温只有14度,吹北风。而且都是阴雨天。”
闻言,韩锦书无奈地捏了下眉心,道:“好吧。那我带两件厚外套就行了,秋裤大可不必。”说话的同时,她弯腰蹲下,抓住那条粉丝秋裤便从行李箱里取出,嗖的扔到一旁。
言渡挑起眉峰:“带上。”
韩锦书仰起头:“不带。”
言渡沉声:“韩锦书,你听话。”
韩锦书:“不听。”
看来暴君大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结婚之前便费了大功夫查她底细,连她喜欢吃青梅口味跳跳糖都搞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她生平最讨厌的穿戴物,就是秋裤?
想当年,妈妈裴婉词为了逼迫她穿秋裤,拿着鸡毛掸子把她从三楼卧室追到小花园,她被揍成猪头都未曾妥协。现在又怎么可能乖乖为一个言渡让步低头?
做梦吧您嘞!
两相对峙,四目交接。
衣帽间昏沉暧昧的一团空气里,塑料夫妇剑拔弩张。
因为一条秋裤,无言地对望。他俊颜冷凛,她眉眼盈盈,一个不愿退,一个不肯让,就这么默然僵持了好几分钟。
还好,一阵电话铃声适时打破僵局。
言渡手机响了。沉灼目光从韩锦书脸上极缓慢地撤回,然后扫向手机屏。
看清来电人的姓名,言渡不露声色,转身走出衣帽间。
呼——
空气里危险的压迫感消失,韩锦书暗暗鼓腮帮,吐出一口气。悄悄歪了身子,透过衣帽间的门往客厅方向睨。
言渡在阳台那边,背对着衣帽间这天,正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着什么。
隔得远,韩锦书听不见那些对话的内容。当然,也并不好奇。
她朝暴君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趁此机会,迅速把粉色秋裤塞进衣柜的最角落处,还顺手找了几件衣服盖在上面,藏好,争取不被暴君再度发现。
藏完没多久,秋裤执念者言先生去而复返。
他抬起眼帘,看见秋裤毁灭者韩小姐正坐在椅子上,叠她的卡其色大风衣。
这件售价五位数的高定风衣,被这臭丫头袖子搭领子,叠得乱糟糟,像团腌好的咸菜。
言渡也不说话,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观赏大小姐乱叠衣。
等她叠到第四件的时候,他终于出声,淡淡道:“衣服不是你这样叠的。”
韩锦书想冲他翻白眼,心道怎么这么麻烦,叠个衣服都要挑她毛病。忍住了,微微一笑问:“那应该怎么叠?”
收拾行李本来就烦,还能不能好好旅个行。
言渡走过来,拿起那堆咸菜抖散开,再重新折叠。历来操纵大局的一双手,冷白似美玉,纡尊降贵做叠衣服这样的家务,竟离奇地有模有样。
韩锦书瞠目结舌。眼睁睁瞧着言渡将她所有衣物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她忍不住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韩锦书:“厉害啊言渡先生!”
言渡看她一眼,薄唇微动正欲说什么,一阵门铃声却忽然响起。
韩锦书闻声,不禁很困惑,扶光公馆历来从无访客,只有几个管家会定期过来。而且这大晚上的,谁不请自来?
如是思索着,她还是走向了大门口。
透过门上的猫眼,看见电梯门前站着一道熟悉身影,儒雅清俊,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
错愕只在片刻,韩锦书开了门,惊道:“弗朗助理?这么晚了,你来找言渡?”
“夫人晚上好。”弗朗笑着跟韩锦书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视线掠过她头顶,看向她身后挺拔如画的高大男人,恭恭敬敬地说:“老板,您要的东西我买到了。”
“嗯。”
将购物袋交到言渡手里后,弗朗便微笑着向两人说了声“再见,祝你们晚安”,随即挥挥衣袖离去。
助理小哥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灰色纸袋。
韩锦书好奇盯着言渡手里的纸袋子,抬手指指:“这么晚了,你让弗朗跑腿买什么呀?”
刺啦一声,言渡把纸袋拆开。
韩锦书定睛一瞧,随之便看见他从纸袋里取出了个纸壳子包装的物件。
正猜测是什么,又听言渡冷不防道:“把裙子撩起来。”
韩锦书:……
韩锦书:?
韩锦书下意识并拢自己的两条腿,警惕兮兮道:“你要干嘛?”
看清她的动作,言渡目光一凝,几秒后,掀起眼皮,目光凉凉淡淡从她双腿往上移,看向她浮现娇俏绯云的脸蛋。
他微挑眉,颇为玩味地问她:“怎么,怕我兽性大发把你就地正法?”
韩锦书:“。”
就地正法还能这么用?她很想建议暴君报个国语班好好补一补自己的母语。
那头,见韩锦书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表情,言渡淡嗤一声,然后便把手里的东西举到她眼前,向她展示。
韩锦书眨了眨眼睛。
只见那个不知是啥的物品,包装上写着:
保暖护膝,加厚款。
码数:M
颜色:浅粉。
韩锦书:“?”
咦???
“本来你膝盖就已经受了寒,让你多穿一条裤子还跟我耍脾气。”言渡开口,语气听着极其隐忍,又夹杂着一丝丝无奈的宠溺,“秋裤打死不肯穿,那就换成护膝。这下能乖乖听话了么,我的情书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