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悄悄地凝固在冻结的空气里,以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的目光为分界线,压制着无声的鸣颤。
琴酒在赤井秀一的沉默中看出了他冷酷的坚决,和另一个世界的他假死脱身前夜,遭逢上天入地的追杀时,从血火硝.烟里投来的那一眼相似。
至于安室透。这边的安室透比那边的温柔,明知道琴酒有自保,甚至反杀鬼怪的力量,依旧会本能地为他担忧。
琴酒冷静思虑着,抖开两人按在自己腕上的手,捂着咖啡杯问:“为什么找我?”
说完,他瞟了安室透一眼:“这位跟你知根知底,不是更合适?”
“你有他没有的优点。”赤井秀一双腿交叠,十字架吊坠垂在隆起的膝前,像一次隐秘的低头。
他望进琴酒的眼睛,冷色调的瞳眸看不出半点温情心软,是与他相近的、可能还要更坚硬一点的冷酷。
“你比他冷血,”赤井秀一用了个听起来不大好听的词语,语气却是由衷的欣赏,“不会感情用事。”
安室透倚着靠背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太过冷血,断送了很多原本有救的性命?”
两人视线相交,掀起一阵天雷勾动地火般的锋芒星火,敌意与交情拧成死结,谁都不服谁。
琴酒喝了口咖啡——他有些后悔坐在这两人中间了,感觉自己就像导体,连接着两头的电流并给他们提供厮杀的场地,临了还得被他们争来夺去。
真是奇妙的体验,下次不体验了。
“好。”琴酒淡淡应道,“看在你夸我冷血的份上,我可以陪你走一趟。不过你要先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又要去做什么?”
赤井秀一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答非所问:“你觉得冷血是夸奖?”
琴酒眨眨眼,这具身躯的睫毛很长,比之另一个世界的他,还有柔软弯折的弧度,衬得眼神无辜。
“对我而言是。”
半个小时后,赤井秀一驾车载着琴酒抵达他所说的便利店。
门前人声寥落,寂静的晨光笼着一座方方正正的房屋,里面有货架,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结账的售货员,排成长队的顾客,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看不出本应有的怪谲面貌,连阴影都静静地趴伏在人们脚下,偶尔被乍然到来的光线扰动。
赤井秀一长腿一伸抵住地面,支起重型机车和两个人的重量,一双锐眼透过造型酷帅的安全帽从上到下打量着便利店。
琴酒心安理得坐在后座,从他肩膀处探出个脑袋来,直直望进店里——那些排队的人不是人,而是两眼空空的傀儡。售货员也不是售货员,而是有着张牙舞爪的影子的鬼魅。
“白天开门做生意的鬼店,”琴酒饶有兴趣地挑眉,“比你说的郊区鬼校还嚣张。”
赤井秀一摘下帽子,碎发从耳边垂落,又被他说话时的吐息扬起。
他一搓耳朵,不太自在地道:“那些顾客是人,只不过……”
“没救了。”
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快速逼近,安室透一个甩尾将车停靠在旁边,解开安全帽的系扣淡淡说道。
琴酒瞥他一眼,点头:“确实,而且看得出来他们被……奴役了不短的时间,最前头的那个脸上的皮肉都快熬干了。”
队伍前头正在“结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鸭舌帽投下的阴影簇拥着凹陷的两颊,他的头颅呈现出脱水风干般皮包骨的模样。
“如果是你,”赤井秀一用手指梳理着略显凌乱的长发,“会如何对待他们?”
琴酒大概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却并不顺着他的意思去答。
他说出自己的答案:“他们要是还有神智,我就利用并联合他们杀光这里的鬼。让他们报仇,也令自己省点力气。”
安室透眉毛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赤井秀一笑道:“你看,我就说他足够冷血。”
“……”
安室透理都没理他,盯着琴酒线条精致的侧脸:“下手利落点。”
“那要看他们的想法。”琴酒抻着长腿下车,把安全帽扔给赤井秀一,“我觉得他们会更乐意将自己化成钝刀子,一点一点割下那群鬼怪的肉。”
他的背影和语气一样潇洒利落,安室透只是看着,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他的做派。”赤井秀一慢悠悠下车,“他是最适合我的伙伴。”
安室透横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讽刺道:“你看他理你吗?”
琴酒没有等那两人,径自入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