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医院时,估摸着秦路延也应该落地了,于是给对方发了消息。
南:哥,到了吗?
哥:刚到,晚上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南:好
简柒南收起手机回了店里。
没想到的是今天邢腾刚好在店里,远远看见他就走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对啊,你说要在家里休息两天,怎么看起来你这精神状态反而不太好了?是不是哪儿不太舒服?”
简柒南嘴唇轻抿:“没有,估计是休息久了反而没劲儿……你吃晚饭了么?”
邢腾扯嘴笑了:“怎么,你想请我吃饭啊?”
简柒南也笑笑:“嗯,一直没请你吃过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对面那家饭馆吧。”
“你请客我哪儿能嫌弃啊。”邢腾眉眼间洋溢着肉眼可见的高兴,他看了眼时间,“正好到点了,走吧。”
两人在饭馆点了几个菜,简柒南知道邢腾吃饭挑得很,担心他喜欢吃的菜少,就各类菜式都点了一份,邢腾笑起来:“这么多吃得完吗?”
简柒南给他倒了杯茶,开玩笑说:“吃不完往店里打个电话,会有人过来帮着吃。”
“那可别了,咱俩吃饭呢,他们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完,简柒南没接话,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好在菜上得快,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邢腾吃饭时总喜欢喝点酒,喊简柒南陪他喝,简柒南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杯。
邢腾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简柒南夹了块土豆放进碗里,随口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又不是白眼狼。”
他说着抬起头,诚恳地看着邢腾说:“腾哥,这些年,谢了。”
邢腾愣了一会儿,轻笑了声:“干嘛突然这么正经啊?我帮你是我乐意,你这么说话我可真不习惯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你就直说。”
简柒南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腾哥,欠你的钱我都打到你卡里了,你收到了吗?”
邢腾似乎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皱起眉:“你从哪一下子来那么多的钱?”
简柒南的筷子戳了戳碗底:“跟朋友借的。”
“朋友?哪个朋友?”邢腾很是纳闷,“我怎么不记得你提过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腾哥。”简柒南转移话题,“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说过会考虑。我现在考虑得很清楚了,还是一样的答案,对不起。”
饭馆里人声熙攘,这方空间却静得可怕。
邢腾拿着勺子的手一动不动。
服务员拿着菜上过来,邢腾才无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等到服务员都走了,他才缓缓回过神,然后恍然般苦笑了声:“你说的那个朋友,是秦路延吧?”
简柒南沉默着没否认。
邢腾终于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简柒南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又放下筷子,指着中间的那盘鱼肉:“鲈鱼,我记得你喜欢吃……我给你盛点汤吧。”
邢腾却跟没听见似的,冷不丁地开口:“你借他的钱,来还我?什么意思啊。”
简柒南那只手伸不出去了,在空中顿了片刻,又缓缓收了回来。
半晌,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喜欢他。”
这句话落在邢腾的耳朵里无疑是一道天雷,砸得他脑袋嗡了一下,仿佛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他缓缓抬头看向简柒南:“……你说什么?”
简柒南知道自己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腾哥,我之前说我没法喜欢上任何人,你就当我放屁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跟他站在一起会有很多阻碍,但我还是想试试。”
别墅客厅里,秦明川靠在沙发上看着金融杂志,眼里一片寒意:“兜兜转转六年,你跟他又搞到一起了,你是想跟我说这个么?”
秦路延坐在沙发另一头,手机里简柒南给他发了一张猫咪的照片,他抚摸着对方的头像,没有回答秦明川的话。
“当年你妈出国前,唯一的嘱托就是让你们各自安好,看来你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明川重重合上手里的杂志,冷声说:“电话在二楼,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她,告诉她你和她养大的那个儿子又鬼混到一起了!”
路娴生他养他,陪他的时间却比不过简柒南的十分之一。
以至于当年她走得那么决绝,路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难过,他觉得他应该是不难过的,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被人抛弃。
可是为了一个久违的电话,他还是不远万里地回来了。
他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书房。
深棕色的檀木桌面上放了一只复古的老式电话,从中看不出一点来电人的信息。
他在桌边站了许久,终于沉默地拿起电话放到了耳边。
电话那头仿佛能感知到般,传来了窸窣的声响,片刻后,一道温柔的女声试探性地传来过来:“小凌?”
听到声音,秦路延浅淡的眸子轻微颤了下。
路娴的声音早已不像年轻时那么清脆,带了些细微的沙哑,她局促地笑了声:“小凌,是妈妈。”
这句话他在年少时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次路娴出门久了,打电话回来,第一句就是这句话。
“现在国内很热吧,出门一定要记得防晒,别中暑了……不过我记得你皮肤倒是经晒,怎么都晒不黑,以前邻居们都夸你白,我就说啊,都是随我,是我生得好……对了,你今年那部电影我看了,特别好,比我当年可强多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自顾说了许多,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场白,于是就捡着最轻松的话说,其实这些她在拨通电话前,已经在心里反复演练了好几遍,可说到后面还是开始磕磕巴巴了:“接戏也不要太频繁,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总得留点时间休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体检啊?”
秦路延拿着电话的手攥得有些泛白,半晌,终于在对方要再次开口缓解沉默前,他低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