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融一边走,一边给唐镜指点方向,“从这里绕出去就是天门山的主峰,道观就在那个方向。莲花峰是咱们师父修行的地方,道观的人轻易是不能过来的。”
唐镜心想,对了,这里是有一个道观的。
“从这个方向过去,正对着道观的侧门,再往里走就是斋堂。”陈玄融大概想到了唐镜已经失忆的事实,补充了一句,“咱们这边也有自己的斋堂……从这边走。不过明天我可以带你去道观看一看,说不定你能想起什么来。”
唐镜转头,见昏黑夜色中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探入竹林,稍远一些的地方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或许是夜色模糊了视线,唐镜觉得陈玄融指给他看的每一条小路都绕来绕去的,好像地形很复杂的样子。
或许白天看起来会有所不同吧。
他们沿着小路在竹林中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一处雄伟的院落出现在了竹林深处。
从远处望过去,只见微光中白墙黛瓦,素雅清净得宛如一幅上古画卷。
唐镜忍不住问道:“很多人在这里住吗?”
陈玄融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师兄弟们也不全是住在这里。但我们所学的东西,需要自己清净地感悟,所以大家都喜欢自己住一个单独的院子。”
唐镜又问,“以前有很多人?”
“是啊,”陈玄融没精打采的说:“道门衰落……听说道观最繁盛的时候,这些院子都住满了人呢。”
唐镜不大懂什么道门衰落,听起来似乎有一种“说来话长”的感觉,他索性就不问了。
两个人走进院子,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来到一处精致的小院落。
“你一直住这里,”陈玄融对他的“失忆”始终抱有一种不死心的态度,总想试探一下,“你还记得吗?这边厢房原本是空着的。你让人把堂屋和厢房之间的都打通了……师父还说你瞎折腾来着。”
陈玄融带着他穿过庭院,走上台阶。
宽宽的屋檐下挑着两盏古香古色的宫灯,灯光泻下,照亮了廊檐下的一张躺椅,躺椅上还随意搭着一张浅色的毛毯,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看到这一幕,唐镜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原来的唐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意识体在进入这一具躯壳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时候,原来的唐镜已经不在了呢?
陈玄融推开房门,手在一边墙上摸索了几下,房间里一下亮了起来。
唐镜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间非常阔朗的大屋,中间小小一处待客的厅房,中间是茶几,周围是沙发,迎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似乎就是天门山的景色:山峰、竹林、日落时被染成了绯色的云雾。
沙发后面还摆着几盆唐镜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枝干修长,叶片肥厚,灯光下宛如一把一把可爱的小扇子。
厅房两侧都以多宝阁做了分割,东侧是卧室,摆着床、衣柜。西侧的书房沿窗摆放了一张巨大的书案,周围墙壁都摆着书架。
唐镜吃了一惊,随即又高兴起来了。他跟着藏锋认了不少字,这下可以继续学习了。
“我住隔壁。”陈玄融见唐镜一副看见什么都新奇的表情,简直心灰意冷,也没有了继续试探的兴致,“有事站在院子里喊一声,我就能听到。”
“等等。”唐镜拦住他。
陈玄融有些疑惑的挑眉看着他。
唐镜干咳了两声,“二师兄坐一会儿吧,我也有事想问问你。”
陈玄融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失忆”,安慰他说:“替人\消\灾,难免会损伤精气神,你好好休息两天,说不定就什么都能想起了。”
“不仅是这个。”唐镜苦笑了一下。
刚才在法坛,面对所谓的师父师伯的时候,唐镜心里抗拒,什么都不想说。但他也知道这是绕不过去的。与其等着那两个老狐狸来盘问他,还不如他先来套一套陈玄融的话。
陈玄融见他这样,就走过去,在厅堂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吧。”
唐镜在他旁边坐下,想了想,总觉得缺了什么,他看看前面竹制的茶几,茶几上有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堆着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是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这些似乎不大合适用来待客。
茶几下面一层倒是堆着两个饮料箱,唐镜从里面摸出来两个罐装饮料,拿到手里发现是旺仔牛奶。
“喝这个吗?”唐镜自己没喝过这种东西,但是跟藏锋出门的时候,见过小孩子喝。在他印象里,这应该是一种儿童饮品。
陈玄融摆摆手,“你想问什么?”
唐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师兄,刚才师父对方临生说,宿怨已解……这是什么意思?”
陈玄融挑眉,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你在方临生的记忆里都经历了什么?是不是救了什么人?”
唐镜一下想起被捆住手脚扔进地基槽子里的刘勤。
“你救了他,他跟方临生的恩怨就结开了。”陈玄融说:“以后,方临生很可能会有自己孩子了。”
唐镜听的一头雾水,“可是,师兄,如果我进入的是方临生的回忆……人怎么可能会改变多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呢?”
陈玄融就挠了挠头发,“怎么给你解释呢……你看那些外国人的宗教里也说,犯过罪的人,他们的神也会宽恕他们,会洗刷他们灵魂的罪孽……我们做的,就是在化解他们灵魂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