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玙听着这句小朋友,眼里闪过一瞬间不耐烦的光,“席袅,你有毛病啊?这个点了你还不去接小露珠?”
席袅一怔,脸上的笑容裂开个裂缝。
真他妈不愧是席玙这个shǎ • bī的种,这臭屁脾气也是血脉相承如出一辙。
真服了。
席玙的话她还能上手给他来一逼兜,这么小个孩子她连重话都不好多说什么。
小男孩坐在病床上微垂着头,四五岁的年纪身材小巧的不行,穿着缩小一码的病号服显得有些惹人爱怜,只是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的眼神实在是有点欠打。
席袅深呼吸一口气,尽力挂上最温柔不过的笑容,“小朋友,你爸——”
席玙正在拽自己的领口,三院的病号服是衬衫式的,不知道是谁帮他把扣子系到了最后一颗,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闻言抬眼,“席泽安怎么了?高血压犯了?身边助理没有带降压药吗?”
席袅眉头一跳,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席泽安是她和席玙父亲的本名,全家上下只有席玙这个不肖子提起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喊。
席玙解着领口处的扣子,颇有点费力。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受伤行动不便,解到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指有点不太灵活。
他缩回手,摆在自己眼前细细打量着。
白皙柔软的皮肤。
小巧的手掌和细长的手指,刚有了一点骨节的形,显得可爱又骄矜。
席玙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席袅,又看了眼小杨。
“有没有镜子,我看看。”
小杨赶紧惴惴不安地把镜子递过去,顺便把一份报告塞到席袅手里,斗鸡眼一样拼命给席袅递眼神。
姐弟俩同时接过东西,低下头来。
席袅看着手上的报告,白纸黑字上一句重点。
“患者席玙因不明原因导致身体缩小至幼童状态,病因尚在排查,目前尚未发现其身体机能有任何异常。”
席玙则盯着手中的镜子。
镜面上映出一张如今只能在回忆和家庭相簿中找到的脸庞,轮廓漂亮精致,两点漆星似的眼睛透亮,已经有日后那双凌厉桃花眼的雏形。
只是现在眼角和双眼皮线条更加柔和,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性别模糊感,像极了漫画里清俊小少年。
席袅先出声,重重松了口气。“我他妈...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去哪儿找了块石头,一点蹦出来一个儿子。”
这都是个什么事。
好大一个...医学奇迹。
席玙看着镜子,目光无形地细细描摹一遍自己的五官后才放在一旁。
小杨看姐弟俩都反应过来了,这才愤愤不平地开口。
“都怪那个娃综的导演,他要不找人给席哥发那些,席哥怎么会出车祸变成这样!现在什么时候恢复也不知道,之后的工作只能先推一推了,哥也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阵儿吧。”
席玙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神平静似水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小杨说着说着又紧张起来了,虽然席玙身体是变小了,但是神志又不会跟着一起变小,那发疯的毛病多半也没改。
现在是呆在这儿,指不定之后做出什么事呢。
身边医疗器械的滴滴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在席玙脑中逐渐变幻为飞机降落时的提示声,过出关口的铃声,再变成轰鸣不断的救护车笛声。
一下又一下,在他脑内盘旋。
窗外又吹拂进来初冬的寒风,拂过他的脸庞,仿佛又像之前在车内时融化于眼中的细雪一样,顺着血管静静流淌过他的全身。
他之前几年非常不喜欢冬天,冬天会让他更加烦躁,让他想起柔潋眼睫上挂着的寒霜,双唇里呼出的白气,枝叶谢尽的香樟树,空无一人的房间。
又下雪了。
细雪又无声地吹撒进他的领口内,仿佛夹杂着沉淀在过去的冰晶,融化在他的锁骨上。
席袅的声音隐约在这些细碎的冰晶里,在耳边响起。
“他们节目组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小露珠肯定是不能去了,一会儿我让助理再正式回绝一次,想靠席家也不是这么靠的。”
席玙搭在被面上手指动了动,脸上带着淡淡的没有情绪的笑容,看向席袅。
玩消失是吧?
变小是吧?
娃综是吧?
苏冶,你等着我来整死你。
“不是说我没工作安排吗,我去顶小露珠的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