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重庆像一只火炉,连着大太阳快一个星期以后,总算下雨了。层层乌云堆在一起压下来,站在山谷里看,山尖和云层底部之间尚且有一线晴朗。
绵绵一只手拎着冰袋一只手拿着小风扇,踮着脚尖跨过小溪流,走到对面的人群中。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拆设备,马上要下暴雨,拍不了了,下午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加上晚上排好的戏份全部需要换到明天去。
时间紧张,有人不停拉高声音指挥着,绵绵在忙碌的人中穿过,看到站在土房子旁边的人才顿了下脚步,又加快速度跑过去。
“景哥。”她叫了一声,原本抱着手臂斜靠着土墙的人这才转过身。
为了配合剧中造型,这人头发蓬乱,脸上被刻意化得接近泥土的颜色,身上还穿着毛衣和棉裤,不过毛衣的袖口早就被他挽得很高,露出来的小臂晒得泛红。
“慢点跑。”喻修景一边说话一边朝绵绵递出手,在她跑过来的时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冰袋被他握在掌心里,从毛衣底下探进去捂在小腹上,毛衣下摆很宽松,垂一些下来正好搭住。喻修景另一只手拿着小风扇,往自己脸上吹。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往上翻,他偏头看了下前面工作人员的情况,才转身和绵绵说:“我们先回去卸妆吧。”
绵绵不知为什么犹豫半秒,抬眼看了下喻修景,才说:“好。”
山里是土路,保姆车不方便开进来,他们一直都是用越野。上车的时候喻修景坐在后排,绵绵在副驾驶,让司机把挡板升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喻修景在后面换衣服。
他脱掉毛衣穿上短T,对着空调出风口捋了把头发,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挡板放下去,喻修景手搭在绵绵椅背上,说:“手机给我一下。”
绵绵朝车内的后视镜看了好几眼,呃了两声,才说:“那个……景哥,悦姐说现在不能给你手机,等她到了之后再说。”
绵绵说的悦姐,全名容悦,是喻修景的经纪人。
从喻修景签进艺晟开始就是容悦在带他,这位经纪人手下一向是一线明星,工作雷厉风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即使像喻修景这样孤僻又固执的性格,也几乎很少能左右容悦的想法。
喻修景脸色一沉,问:“怎么了?”
绵绵摇摇头,说:“总之等悦姐来吧,她说现在还不能跟你乱说。”
喻修景知道只要容悦交代过,他基本上不可能从绵绵嘴里撬出什么事儿来,干脆也不问了,抱着手靠在后座休息。
今天他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化妆,到现在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歇了二十分钟。因为知道晚上没有好天气,剧组拍得很赶,连带着演员就没得休息。
山路颠簸,喻修景没怎么睡上觉,加上目前是在拍冬天的戏份,他要长时间穿着毛衣和羽绒服,在接近四十度的重庆山林中保持良好的状态,喻修景觉得有些反胃。
开到一半总算上了公路,他咽了好几口水,按下胃里的不舒服,疲惫地眨了眨眼。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口反常地围堵了一大群人,全是扛着摄像机的各家媒体。天上雷声阵阵,伴着闪电,这些人却忽视了即将要开始的暴雨。
一见到喻修景的车,他们跑着围上来,把进酒店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喻修景没开门也没开窗,从车上翻出口罩和帽子,酒店的保安很快过来给他开路。
车门一打开,无数闪光灯对着他脸,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吼。
“请问你对那张照片有没有解释?”
“你高中的时候校园暴力,这件事属实吗?”
入行多年,喻修景早就学会了如何面对这样的追问,他完全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在保安的护送下往前走。
直到有人问:“你结婚七年了,对方是科研人员,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