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邑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王府待了那么多年,印象里这三年来的赵允殊和三年前区别并不大,可夺舍相当死后于占据了别人的躯壳,不会拥有别人的记忆和习性,大多都会露出马脚。
赵允隋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可知赵允殊的生母许莲儿是谁?”
姜邑一听,就知道他来前也在村子里查过:“和东贤一起长大的那个许小连?”
不管是名字,还是大概年龄,都能对得上。
赵允隋道:“许小连是双性子,只要掩饰妥当,扮作女身不难。我走前问过母亲,许莲儿是十五年前卖身葬父来到王府,自述为农户女,可她被她称作父亲的那具尸体我检查过,根本就是个修行之人,但死于归真大法,尸骨才看着像个老人。”
姜邑一愣,忽然重点跑偏:“你还掘人坟了?”
赵允隋:“……”
姜邑不是觉得这行为有什么不妥,是他他也掘,只是一想到一身正气的世子在夜黑风高夜拿着铲子掘人坟墓,莫名就觉得有些违和。
赵允隋不知道他脑补的可笑画面,继续道:“不过许莲儿的尸体很正常。”
姜邑:……还掘了两座。
赵允隋:“只是正常过头了,当年她是病逝,可那具尸身无病无伤无毒,更像是寿终正寝的死法,可那个年纪,怎么可能寿终正寝?”
“是不是归真……”
“不是,归真大法需要吸食灵气,许莲儿是个普通人。”
姜邑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就知道赵允殊是被夺舍了?”
赵允隋道:“夺舍之人会拥有元神原本的修为,赵允殊从没有灵根到变成金丹期高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东贤夺舍;二是杀了东贤将他的灵根和修为移植到自己身上。可三年前东贤死的那天,赵允殊生了一场大病,接连几天都没出门,因为病得太厉害,父亲还提前让人安排了后事,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人就慢慢好了……你觉得是哪种?”
这事儿姜邑有些印象,只是那位小公子和他生母在王府存在感本就低,赵允殊病好后,大家就又都不在意了。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姜邑又想起一些事来:“那段时间我听几个丫鬟讲过,许夫人好像经常去雨明寺为儿子祈福。许莲儿真是许小连的话,东贤是可以通过他了解赵允殊的,那么夺舍后自会演好赵允殊平时的样子……真是如此,那元生和尚说的东贤托梦暗示他帮助赵允殊就说得过去了!”突然又觉得奇怪,“那原本的东贤到底是怎么死的?”
“确实是坠崖而亡,”赵允隋道,“但作为金丹期的高手,不至于失足。”
姜邑看向他:“那就是被算计了。”
不管是失足还是被推下悬崖,金丹期的修士遇到此类危机起码能做到自救,但若被熟悉的人灌醉或迷晕,之后将身体从悬崖上抛下,待摔得粉身碎骨,饶是元婴期也活不了了。
传言里,东贤名扬沂周后就一直独来独往,能让他信任的熟人会是谁?
许小连吗?
姜邑打了个哈欠,问:“会有人将人杀死,又倾尽所有去帮那个人活过来吗?”
赵允隋无声片刻,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
翌日一早,幻境消除,一对男女朝着最近的小村庄走去。
扮作女子是姜邑自己想出的办法,这种时候,大多人都会戒备陌生男子,虽然赵允隋将他较为明显的卷发变了,但王爷正在找他和世子,两个男子同时出现还是很容易招人怀疑,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扮演一双私奔的有情人,既有了在村庄里落脚的理由,又更便于隐藏打探消息。
这样的身份果然让他们顺利进了村。
这村子较为偏远,人口本就不多,村长得知他们想隐居于此,还非常好心地将几处早就没人住的破屋子供他们挑选。
姜邑想也不想直接选了东贤曾经住过的茅草屋。
村长很意外:“这房子太破了,以前还被人拿来关过牛,味道大得很!”
姜邑夹着嗓子说:“我们一路过来,什么地方没住过?主要是看这里地势好,先将就住一阵子,后面再自己盖房子。”
“原来如此……你们小两口还挺有远见。”
姜邑眼睛一转,忽然发现赵允隋脸上多了一层奇怪的薄红,正看得莫名,村长又招呼了一群村民过来帮他们收拾眼前的破屋子。
在干活和八卦上面,大家都很热情,时不时就来问他们私奔的细节,姜邑就把以前在赵允平书房看得话本故事套层壳讲了讲,大家听得唏嘘不已,走时还拍着专心干活的赵允隋道:“小兄弟,一切都会过去的,日子虽然苦了些,可有这么个漂亮的小娘子日夜陪着,日子怎么也能过出滋味来!以后就是同乡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们。”
赵允隋:“……”
他稳下心神,到底没让人看出慌意。
收拾完屋子,天已经黑了。
两人也没什么行李,算得上名贵的,也只有一件赵允隋带来的白狐裘。
姜邑抖了几下,又摸摸说:“咱们身上都没钱,过几天去街上把它当了吧。”
谁知对方脸色大变:“你敢!”
他骤然逞凶,姜邑被吓了一跳,眉头拧起来。
赵允隋忙低头道:“我……还有银子。”
姜邑木然地应了声,放下那白狐裘,到隔壁生火的小屋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