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会啊,你在主世界被惩罚,一定是做了坏事!”
姜邑皱眉:“是吗?”
系统:“当然,神明不会出错。”
姜邑:“你说我罪有应得?”
系统心虚:“……难、难道不应该是这样?”
姜邑:“我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就算没有主世界记忆,我也觉得转世不会把我完全改变,我沦落至此,一定是你口中神明的错!”
系统被他吼得发抖,弱弱道:“你、你真不讲理!”
姜邑说:“所以我一定没有做错,是害我至此的人错了。”
系统:“行行行,是神明的错,是赵允隋的错……”
“不,”姜邑突然扭脸看向一旁的人,“赵允隋没错。”
系统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起来。
姜邑悄悄摸了下那张脸,说:“我轮回了好几辈子,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愿意亲他。”说着,又挨过去在对方唇角吮了下。
系统:“……”
赵允隋在他摸自己脸时就醒来过来,只是没有睁眼,他怕一睁眼,那只手就缩了回去。
可对方突然亲上来,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一屈,将人整个捞进自己怀里。
他们在被窝里吻得几乎窒息,姜邑先受不了,像头小蛮牛使劲儿翻过来,扳着他的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笑,嗓音有些初醒的憨劲儿:“你是真想杀了我么?”
赵允隋看得出神,移开视线又把他翻下去,亲了会儿离开那双唇,又亲昵无比地在他眉心吻了下。
姜邑不动了,也不笑了。
赵允隋死盯着他,低声道:“今天可以去拿你的新衣服了。”
姜邑:“嗯。”
赵允隋的指腹在他抿直的唇角揉了揉,下床出去做饭。
除夕前一天,村子里到处都是人,他们这对新夫妻在众人起哄下牵手去镇上。
村长还托他们捎带了一些东西,姜邑这次就直接在村子里借了辆牛车上路,他坐在后面,看赵允隋在前面赶牛,看得稀奇极了。
赵允隋回头。
姜邑眼睛亮得出奇,说:“你赶牛真好笑。”
“……”
路上正在化雪,偶尔有风,赵允隋怕他冷,提前带了小手炉给他。
姜邑揣着小手炉跟他商讨回王府的时间门和方式,商讨完就没话可说了。
牛车一路颠着,姜邑看到路边一个菜园时,想起昨晚做的梦,他余光望向前面的人影,不受控制地问:“你会种菜吗?”
赵允隋余光看他,继续往前走:“会,以前在秘境很无聊,我看过很多书,除了修行的,农户相关资料也都看过,实行起来应该不难。”
姜邑哦了声,又不说话了。
赵允隋同样没再出声,只是到了镇上的集市,他先去买了些家里没有的菜种子。
姜邑没拦住,想到他身上所剩不多的钱,问:“你不是要买个剑匣,钱还够吗?”
为了低调,赵允隋白天出门从不随身带剑,姜邑经常把他的剑藏在床上,昨日他看到,或许从未见过破魂剑那么委屈,便说要买个剑匣。
“不买了,”赵允隋似乎心情不错,“一把剑而已。”
姜邑:“……”
破魂剑:“……”
一起买完村长要带的东西,姜邑本来要跟他一起去裁缝铺的,走了几步就想起件事来:“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赵允隋立马攥住他胳膊:“你去哪儿?”
姜邑左右看看,附耳小声说:“我去茶肆打听打听王府的消息。”
赵允隋蹙眉:“我同你一起。”
姜邑摇头:“平时村子里也就罢了,茶肆那边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我还准备悄无声息回王府打邪祟个措手不及呢。”
赵允隋:“……”
姜邑说:“我很快就回来,放心,我现在是女子身份,没人认得出来,你要是再晚些,小心裁缝店老板提前打烊回家过年了。”
赵允隋道:“那你别乱走动。”
姜邑手冷,在他手里蹭了蹭热度说:“我就算跑了,你不还是能靠幻境找到我么?”
赵允隋抿唇,耳后又红起来:“好,我等你。”
……
姜邑没急着去茶肆,他身上还有些铜板,想着回了王府用不了多久就能终结邪祟的事,便有些珍惜即将度过的新年了。
他在小摊上挑挑拣拣地买了一些糖,去茶肆的路上,忽然发现那里张贴的通缉令都不见了。
姜邑有些奇怪,问一旁的路人是不是犯人已经抓住了。
那人摇头:“王爷撤了通缉令,好像冤枉人了。”
路人赶着回家,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姜邑搞不明白高敬王怎么就突然相信他不是邪祟了,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府可能出了大事。
去了茶肆,里面的人果然都在谈论此事。
“什么shā • rén狂,那奴仆就是个替罪羊!”
“真正的邪祟是那小公子!怪不得世子要斩杀他,还真是个邪祟!昨晚尸身都活了,从墓里爬出来闯进王府shā • rén……”
“据说死的本该是那二公子赵允平,他生母替他挡了……那死状,可真是凄惨啊!”
“王爷要不是护卫拼死相护,都差点中招!”
“听说把天子都惊动了,找了不少京城的高人往这边赶呢!”
“那小公子还没抓住吗?”
“抓住?你倒是想得容易,没了世子,沂周还有几个能用的修士,但凡厉害的,都死在雨明寺密道里了……我看那就是小公子当初所为。”
“可没抓住,岂不是在外四处害人?”
“嗐!咱们倒是不用怕,离王府远着呢,那鬼东西跑也是就近跑,不至于跑咱们这么个偏远的地方来!”
“……”
姜邑起身就往外走,他把满满一袋子的糖攥紧,对系统道:“看来我和世子今晚就要回去了。”
系统问:“去抓起尸的赵允殊?”
姜邑说:“不管邪祟在不在他身上,都不能放它在外面。”
他步伐很快,只是刚走出巷子拐角,就看到一群人马朝这边走来。
姜邑下意识躲进旁边的荒宅里,隔着门听外边的动静。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公子,那边已经搜查过,没有可疑人员。”
姜邑以为是搜查赵允殊尸身的官兵,又想到自己的通缉令已经撤了,正要放下心来,可接下来那道声音却让他登时僵在原地:
“一个奴仆你们都抓不到,还有什么用?!”
是赵允平!
“公子息怒!或、或许人真的不在这里,我们也问过,根本就没有与他外形相近的男子来过。”
“继续找!”赵允平的声音阴诡至极,“三天内找不到他,你们全给我滚出王府!”
“是!”
……
姜邑依稀记得茶肆里的人说过,赵允殊起尸,杀了赵允平的生母江夫人。
这种时候,他实在想不通赵允平不去找赵允殊,突然找他做什么?
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的?
外面那群人渐渐离开了。
姜邑屏息不动,他的大脑飞速旋转,不断想着赵允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想到最后,还没将人和邪祟串起联系。
这时,身后传来赵允隋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姜邑本能回头:“你怎么也来……”
话没说完,他猛地瞪大眼睛。
冷汗从额前直下,姜邑眼睫颤动着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他冥冥感受到了一股灵魂间门的拉扯,大脑开始眩晕,邪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哈哈哈哈……这副躯壳终于是我的了!”
……中计了。
附身需要很短的过程,邪祟附身成功后,这身体原本的灵魂就会死去。
系统传来刺耳的生命值警告。
姜邑气若游丝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墙壁,他一字一句说:“我要与你做个交易,只要你帮我实现愿望,我自愿成为你的祭品。”
系统一顿,突然激动大叫:“对!就是这样!你真的愿意?”
眼睫微闪着,姜邑说:“我愿意。”
——与邪祟做交易,不会那么快死,体内就有一部分还是他自己。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邪祟哈哈大笑,问他:“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姜邑知道邪祟并非真的神通广大,说是帮人实现愿望,可有人得到什么,就一定有人失去什么。
倒不如说是把别人的东西挪到这人身上。
姜邑:“让破魂剑认我为主!”
体内那股力量安静一瞬,继而猖狂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那破魂剑是赵允隋用灵气和心头血所铸,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把的灵剑!你有它,确实能所向披靡!”
那句话一落,姜邑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体内灌入,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像是被狂风卷入的一棵枯树,姜邑的身体一软,摇摇欲坠地跌在雪地上……
剧痛从心口开始蔓延,四肢仿佛被不再完全听由他的指令。
那短短一刻钟,犹如漫长的折磨,成为新祭品的他与曾经的祭品许小连产生通感,记忆相融。
他看到了许莲儿,也就是许小连的一生……
春天,小男孩走在大男孩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夏天,大男孩帮他揍了在水池后偷了他衣服的人。
秋天,他们在稻田里捡谷子,说说笑笑地跑着。
冬天,他们一起窝在破旧的茅草屋互相取暖……
直到那年,大男孩说:“小连,我要是修士就好了,能扬名立万,能斩妖除魔,还能更好地保护你。那样,谁都分不开我们了!”
也是那年,小男孩在常去的乱坟岗被穷奇鬼蛊惑成功,他愿意交易,与对方成为一体,只求得东贤拥有灵根和变成高手的方法。
……
画面一转,姜邑看到东贤离开村子,许小连依旧亦步亦趋跟着。
“小连,这一路很辛苦,我未必能成功,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东贤哥,你一定很快就会变成很厉害的修士。”
……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满世界都是阴密的大雨,男人资质平平总是难以晋升,被一起历练的修士欺负,最后,他在众人取笑中拈了个古怪的诀。
雨停了,那些修士全变成了满头白发的骸骨。
男人看向远处瑟瑟发抖的许小连,笑着靠近他:“你知道吗?刚刚那一瞬间门,我居然就突破了,小连,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许小连低着头,始终没说话。
……
大雨又变成了大雪,东贤在一次捉妖事件中名扬沂周。
他选择去了修士常去的雨明寺,寺院的梅树下,他让许小连扮成女人去王府。
“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可你的身子住着一个邪祟,你让我怎么办?杀了你吗?”
“我舍不得,最近还找了无数能人,终于发现一个救你的方法!”
“只要生下有皇室血脉的孩子,那龙气就可驱走你体内的邪祟。高敬王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拥有皇室血脉……为了救你,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
画面再次一转,世界开始崩塌,到处都是刺眼的血红。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看见破碎的尸骨。
他听到许小连凄厉的哭声:
“你骗我,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根本没有什么驱逐邪祟的方法,你只是要把我永远困在权势滔天的王府里,再也不能出来找你!”
“你让我当女人,给别人当妾生孩子,只是为了甩掉我……”
“你什么都忘了!”
“你说过,你说过会和我结为夫妻的!”
“东贤,你怎可负我至此——”
……
水珠从脸颊猝然淌进了雪里,姜邑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泪,他大声喘息,努力爬起来,咬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拔河一般,用力,用力……终于,拔过了对方。
短时间门站不起来,姜邑只能先掏出衣服里的画卷,咬牙往前爬,一直爬到了院子尽头的池子前。
他攀着墙站起来,总算看到了里面的尸体。
邪祟附到了赵允殊的尸身上,又通过他身上残余赵允殊气息的画卷,循着味道找到了他。
体内的许小连在哭:“我的孩子……”
姜邑的眼睛也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流着泪,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在许小连的叫喊中,用力抬出手。
旋即,一把剑破空飞来!
握住剑柄,姜邑直接挥过去。
许小连嘶声道:“不要!”
剑光闪烁,姜邑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连带池子,全震成了粉碎。
灰尘弥漫,冬日艳阳下,风声逼近,一身雪白的男子惶急跃下,还未上前,便愣住了。
姜邑执剑直朝他刺去。
赵允隋闪开,伸手去挡:“姜邑!”
那剑又忽地一挽,挣扎地往后退去。
漫天飞尘中,姜邑一头乌黑长发尽数散开,丝丝缕缕绕旋,几缕飘摇到了额前,他仰头用力握住破魂剑,摇摇晃晃站直,转眼就生生将剑刃送回了剑鞘!
再抬眸望去,如换了个人,眼底杀意与煞气起伏,煞气之后,却是气吞山河之势。
赵允隋直勾勾望着他,血液骤然凉下去,他想开口问,可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在抖。
姜邑踩着雪向他走近的每一步,都摄人心魂:
“离我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