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臜畜生,有本事来动老娘一根头发?”
吃瓜看戏的人群又一次闹起来,打架劝架一拥而上,这是村口每天的部分,格外热闹。
姜邑看得入神,还趁乱往里面那嘴臭矮汉子身上扔了几个石头,看人嗷嗷乱叫“哪个砸我”,嘴角立马翘起。
还要继续听,身后一阵匆匆脚步声,姜邑还没回头,便被风驰电掣地一双手由后方伏住,脸上一怒,伸手要往后重击,鼻间突然嗅到熟悉的气息。
江萧林把他往肩上一扛,没有片刻停留,一句话也不说,直朝后山木屋而去。
姜邑安静趴着,看不到他的脸,只注意到男人侧脸毫无血色,仿佛一夜没睡,手上肌肤都是凉的。
姜邑笑了笑,说:“咒杀解除了。”
分明是好消息,可男人神色依旧,姜邑只看到那张薄唇微微动了下,像是把什么话咽了下去。
姜邑继续说:“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若是以前,你可能不会信……”
那张唇打断他:“我信。”
静了片刻,又笑着继续道:“那我就说了,恶蛟的那些话,其实也没有错,但也有一点错。它说姜邑咒杀你,这个没有错。”
那双腿疾步往前,走得更快了。
姜邑:“但是咒杀你的姜邑,不是我。”
晨风微冷,姜邑看到贴近的那张侧脸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可紧接着,又绷住了,终于问:“不是你?”
姜邑眨眼,睫毛在他脖颈处刮了刮,说:“你亲眼看过王老大被恶蛟附身,那时候的我,其实也是那样。”只不过,附身的是命簿。
原本看不出心绪的侧脸一变,不是喜悦,不是释然,而是愤怒难遏。
姜邑一怔,彻底不明白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那间木屋前,门没关,进去后,姜邑立马被放了下来,嘴巴里的话还没溢出,唇先被封住。
他被江萧林抵在门后,唇齿连带里面的一片柔软,全被袭击捕获,缠绕不休,奋力桎梏着不放。
姜邑能感受到他胸前的剧烈起伏,他知道这一夜村里大概发生了多少事,但不知道江萧林怎么了。
半晌后终于分开,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附身的也是恶蛟?”
姜邑微愣,察觉他那会儿的愤怒是因为这个,一时诧然,嘴里却道:“不是,但昨晚已经被我解决了,所以咒杀也就没了。”
总不能说出命簿和系统。
男人垂眸盯着他,姜邑也抬眼,目光一触,忽然同时朝彼此靠近,又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怎么滚到床上的,像吃糖的小孩,没克制地吮来咬去,江萧林除了手,唇也是凉的,有浅浅的薄荷草气息,如他整个人一样干净清爽。姜邑则与他相反,浑身热腾腾的,把人当竹席,挨着抱着,听对方又那样亲昵地喊自己宝儿,脸上绯红,低头在江萧林肩上重重咬一口。
像是没有痛感,江萧林只来回抚着他的后颈,双目微红地注视他。
姜邑一下软化,不咬了,问他山洞里的壁画是怎么弄的。
听到山洞,江萧林身子僵了下:“他们已经进去了?”
姜邑点头:“去了山洞,还去了悬崖。”
“那些人受伤了么?”
姜邑愣住:“为什么会受伤?我没咬他们。”
嘴唇被轻轻咬住,勾勒着又咬一口,江萧林看他的眼中终于带了笑意,轻声道:“不是,山洞里有机关。”
“机关?”
“你睡的小山洞只要进了人,人没出去前,别人再想进去,拨动草堆会触发上面的机关,不致死,但会受伤……”
姜邑眼睫朝下,唇抿着,没想到他连自己可能会被外面的人截住出口捕获的那种地步都想到……摇摇头:“没有,他们进去的时候,我早就出来了。”
说完,乌黑微卷的长发被捧住,随即顺着往上抚摸,江萧林脸颊再度贴近,薄唇贴近,摩挲着又一下子咬进来。
这次吻得很急,将他腰身勒得过分紧,好半晌才说:“醒那么早吗?好聪明。”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江煊真的在姜邑还在睡觉的时候闯进去,首先会被那道机关拖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姜邑一定会惊醒,随后离开荒山。
而他赶在那之前,只要及时割开绳子,就能到出口接应姜邑……
昨晚,江煊已经开始怀疑姜邑的身份,以为亲弟弟被极可能是邪祟的假弟弟蛊惑欺骗,怕他阻拦自己上山找人,就在他水里下了méng • hàn • yào,又让人将他绑在床上,防止他又像昨夜那样不管不顾靠近怪物……
江萧林自小就有个习惯,身上常备小巧的利器,除了匕首,一些刀片银针也会藏在袖中,小时候是防止被人拐骗,长大后则是防备各种可能用来对付他的阴招手段。
割开绳子很轻松,可是méng • hàn • yào麻痹神经,哪怕醒来也是浑身酸软。江萧林出来后就跳进水缸里,脑子潜入冷水里来回浸泡,又嚼了些薄荷草,直到彻底清醒。
昨晚的一切,姜邑不知道,可能感受到江萧林体温不正常,问他怎么了。
江萧林看他半晌,挨着他的鼻头,只说可能染了风寒。
姜邑皱着眉头瞪他。
江萧林抱紧人,不动声色地绕开这件事,开始说其他的。天天待在一起,此时看着人,眼底却是眷恋:“以后还会变成那样吗?”
姜邑点头,又说:“不过我可以控制了。”
唇珠被夸赞似地碰了碰:“好厉害。”
一听就得意仿佛要翘起尾巴,姜邑忍不住挑眉,随即贴在他下唇啪嗒一口,没了骨头似地窝在他身上,黏糊一阵才问:“山洞里的壁画你怎么弄出来的?像是真的一样。”
江萧林:“本就是真的。”
姜邑猛地抬头。
江萧林看他又开始歪脑袋,嗓音极轻:“原本没想过在山洞的石壁上做功夫,后来凿壁取石发现了的那面壁画……”也是通过真的壁画,想到这个避免日后姜邑兽身被人肆无忌惮围捕的方法。
“里面所说的朝代,并非存在过,应是百年前哪位居住此地的人刻画的故事,原本是龙镇守一方太平,恶鬼杀死龙,王室覆灭。”
姜邑语塞片刻,道:“然后你把龙改成了穷奇,把恶鬼改成恶蛟?”
男人眼里闪过些许羞赧,别过头:“龙和恶鬼本也是不存在的。”
姜邑看他几眼,又笑了,慢慢点头:“对,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龙,恶蛟倒是有,但是恶蛟吃人!很坏。你改的一点儿没冤枉它!”反正他没害人,虽然不能镇守一方,但是抬脚蹬蹬,倒是能让一方地面轻轻震一震。
想着,就叉腰坐起来,追问:“对了,悬崖上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江萧林也坐起身,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他日被奉为像龙一样的神物,你想去哪儿?”
……
荒山的悬崖处。
江煊正指挥着人手去吊那块巨石,一旁的罗以鸿在发懵,许久后才过去问:“江大哥,那石头上写的……是真的吗?”
江煊:“就算石头是假的,洞里的壁画你也看到了,那些总不可能是假的。”
罗以鸿沉吟一声,用力揉得把脸:“也就是说,昨晚我们看到的那头有翅膀的老虎,其实就是壁画上那个镇守天下太平,维持王室威严的神物?”
睨着悬崖下的石头,江煊补充:“后来被恶蛟以凶兽的名义镇压此地,防止有人供奉助他逃离镇压。”
罗以鸿人都傻了:“所以是神物出世?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煊:“你昨晚看到老虎身上的翅膀时,就该这么想了。”
罗以鸿:“……那,那这要怎么办?”
江煊面色凝重,似乎也没想好,这时留在莲花村的随从骑马赶到,拿着一只飞鸽上前:“少主,江府的!”
江煊接过,拿出里面的信,细细展开,看完神色愈加沉重。
罗以鸿看他也不避讳自己,抻过头也去看,看完,唇上一瞬没了血色。
信是江世元写的,上说大师今早算到咒杀消除,让他们尽快回云京。
这封信看上去简短,实际有多重意思。
尤其在他们如何都找不到姜邑的时候。
如果……如果真是姜邑咒杀的江萧林,那咒杀解除,便也证明姜邑真的死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偏偏随从遵从密令暗杀姜邑过后,咒杀就立马没了?
罗以鸿全程没说话,脸色回来变幻,一会儿是愤恨,愤恨姜邑真的做到这种地步,一会儿又是痛心,痛心自己曾经最交心的挚友再也没有了,死前还那样瞧不起他……
百般纠结,最后只剩空荡荡的一颗心,连回云京这件事都变得让人厌烦。
江煊更为冷静,好像从来没有那么一个名叫姜邑的弟弟,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他说:“因果轮回而已。”
在荒山里待到晌午,两人才一同回村。一个不想待下去了,一个则要差人回信,顺便多派遣些人手过来,先把那些重要的石头搬回云京。
谁知刚走到村里的岔路,抬头,远远就看到一个眼熟至极的卷发青年站在木屋旁的水缸前,低头疑似照看自己,隔一会儿还搓了搓脸,拿梳子开始梳头……不多时,屋子里又一人走出来,立身于他背后,帮他把那把厚厚的密发轻轻束上去,完了,还在后颈处温柔抚了抚。
江煊:“……”
罗以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