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喜欢江家的一切,见了皇帝后,正好有了顺水推舟的念头。
年少时读《咏煤炭》,他总是记得其中那句“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到了后来,历经多事,心如死灰,便以“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麻痹自己。
可如今却又不一样了。
他真真切切有所求,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变得活跃,灌满年少时都不曾有的热切与——永远守着姜邑,守着姜邑所在的每一寸地方。
来年春闱,只是起点。
……
自那天后,江煊再也没踏入姜邑的家。
姜邑为此感到欣慰不已,私下还问江萧林:“你怎么让他别来的?我本来想下次再来直接关门,要是敲门吵到我就踹他。”
“……”对方贴着他脸亲一下,“以后应该都不会来。”
姜邑就笑眯眯的,嘴里也不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糖。
前不久有卖货郎来村子里,江萧林买了很多糖,姜邑最喜欢吃松子糖,吃完又捧着梅子汁喝,嘴里甜腻得过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萧林还要检查他牙齿有没有刷好,他说:“吃那么多糖,不刷好以后牙疼。”
姜邑说:“我就这一次,我以前很少吃糖。”
江萧林很快就不检查了,捧着他的脸颊很宝贝地浅浅亲了下,问他:“那些煞气,真的不会伤身?”
那天,捆着煞气的包袱被人翻开后,姜邑就变成了穷奇,江萧林自然知道煞气在他身上,可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姜邑看了他一会儿,说:“其实,它们还得防着我别伤它们。”
男人一顿,眼睫在光影下微微闪动:“是吗?这么厉害。”
被夸赞,姜邑又得意了,黑溜溜的眼瞳是醒目的流光:“是的。”
莫名的,嘴唇便被凑近含住,那双结实的双臂箍住全身,唇还在温柔碾动……
长夜漫长。
许久后,姜邑眼底一片濡湿,没忍住,哭出声来。
窗外夜风摇曳。
江萧林再没了平时温和的假象,他神色几近疯狂,念了数十遍的宝儿,红着眸子亲他,亲得人哼哼,最失控的时候,把对方白得剔透的肩头咬了一口。
姜邑不干了,水染的眼睛瞪着要起来。
江萧林双手不放,忙贴着他拧起的眉头哄,转眼故态复萌,逞凶时始终死盯着他看,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湿气绵缠绵,他忽然抱紧了人,说:“初次见你,其实一夜没睡。”
迷迷糊糊的脸颊抬起,不明所以。
“当时不明白,只当是睡不着,不知眼里都是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姜邑没听懂,不知道这是取自“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的情诗,本能觉得是好听的话,慢慢翘起嘴角。
前一刻还坏脾气,此时就笑得如星如月。
江萧林看得目光幽沉,不可遏止的,心里起了个可怕的念头:想要把他永远绑在自己身边,哪儿都去不了。
然而转瞬,青年眉头一拧,他立刻放轻力道,在那眉眼处轻啄细吻……
次日,树下。
随江萧林到莲花村的两位随从,一字不漏地交代所有事情。
那随从惶惶道:“包、包袱不是属下有意去动的,属下看那包袱一直藏在床下,想着可能是姜邑咒杀少爷的证据,谁知打开一看,什么都没有……少爷,我们真的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蛇是谁放的?”
“蛇?我、我们真的没放蛇!属下发誓,只、只在那晚执行老爷的密令!”
江萧林没再盘问,让他们即刻启程回江府,顺便把他的一封信带回去。
随从讪讪道:“少爷,你不回去?”
江萧林瞥过去,对方顿时低头不敢再问。
随从当天就离开了莲花村,江煊还要安排荒山里的古迹,暂时不走,宿在村民家,罗以鸿怀着别样心思,也赖了下来。
连续几日,大量人马进村上山,村里人也都觉得不对劲起来,想进荒山看,可入口又有官兵把守,实在耐不住好奇,总以为里面挖出了什么金银珠宝,坐不住了,悄悄指使几个人小孩从别处丛林溜进去瞧瞧……
当天傍晚,荒山里的秘密就被打听出来。
溜进去的小孩仰着下巴,夸大其词道:“我亲眼看到了,他们都在搬运石头!石头上都是有字有画的,画上嘛……有你们说的恶蛟,还有那头大老虎……里面的人说,那老虎好像叫穷奇,特别厉害!本来一直就住在咱们那山里,这次出来可不是吃咱们的,是保佑咱们太平的!”
“对了,本来那穷奇不会出来,是那恶蛟跑来害人,穷奇就出来杀它啦!那些人都说那穷奇——是神哩!”
“啊?真的假的,可是老虎那晚都跑了……没朝它拜拜真吃亏!”
“跑了也不要紧,”小孩继续吹牛,“说不定我们村还有穷奇幼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