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泊泊,才听陆峥嘶哑的怒吼:“谁准许你动她?啊?”他又把剑拔.出来,发了疯似的戳进去,将南宫御的躯体戳出好几个血窟窿。
地上蔓延一摊血水,南宫御的气息,没了,双眼瞪得比铜铃大。
陆峥也无力跪在了地上,冷峻侧脸全是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缓缓回过僵硬的身子,看到清和,热泪滚下来,与他掌心的鲜血融为一体。
“对不起!”
“相思对不起!”
“是哥来晚了……我不该,我不该!”
清和想冲过去告诉哥哥,她还活着!可是像个局外人,根本动不了。
除夕夜的雪停了,京城也乱了。
素来温和宽厚的御殿下横尸街头,皇帝气得吐血,又得知,原来他最赞赏的御儿,竟是当年设计害死太子的凶手,皇帝病倒了,再多灵丹妙药也救不过来了。
可怜他有十几个皇子却因优柔寡断而未立储君,诸王相争,其状惨烈。
最后,还是西南王赢了。
因为西南王身边,有一名叫陆峥的狠将,手段毒辣,令人闻风丧胆。西南王登基后,尊陆峥为师,可谓给了至高荣耀和爱戴。
帝师的名声为人,随着立鉴察院、严惩弄权贪官,而家喻户晓。
他抓已故御王党派,将人头颅割下,悬在城门、尸体,则悬在闹市,以示天下。
他抓贪官,将其家眷乱棍打死,就叫那贪污的眼睁睁看着,看着至亲无辜死去,悔恨交加却别无他法,最后,才到自己,五马分尸。
甚至,他连皇室都敢抓!南舒王是先帝的嫡亲弟弟,今上的亲叔叔,这身份够尊贵的吧?南舒王偶然瞧上一妙龄女子,抢之纳之,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帝师知晓后,安上私德不修、淫.乱成性的名头,打发去了南郊寺庙,日日烧香拾柴,磕头拜佛,晚年凄惨。
帝师的残忍无情,阴鸷黑暗,远不止这些。
很长一段时日,京城众人闭门不出,怕一出门,就看到高高悬挂的尸体头颅,还有街上擦不掉的血迹。
那是笼罩在所有权贵头顶的噩梦,上朝都是高高提着一颗心,生怕行差踏错,隔日就上了帝师大人的名单。
也有人对陆峥不满,一个从乡野爬起来的泥腿子,凭什么?
陆峥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凭你活不过今晚。”
有帝王撑腰,谁还敢对陆峥的残虐之举说一个“不”?
可对平民百姓来说,国泰民安,没有贪赃枉法的恶吏了;对科考举子而言,前路可期,即使出生贫寒无权无势也完全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当然,纵使如此,也仍然掩盖不了帝师大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个事实。
他站在权势巅峰,要弄死个人,如同碾死蚂蚁,他却偏不,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最深沉的心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美人、荣华、富贵,都不是他所求,没人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以至大家都忘了,他也曾是平乱西南、保家卫国的将军。
那年的史册是这么记的:“酷刑,暴举,使政治清明。然帝师残虐弑杀,喜怒无情,恐成国之大祸,今上迟早要为国除害。”
……
清和惊醒时,沈夫人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说:“醒了?我们快到了。”
原来只是个梦吗?
清和缓缓偏头看向外面。
夜色弥漫,月色下隐约可见江波荡漾,远处,有她熟悉的临沧县模样了。
清和想着那个离奇的梦境,总觉得那就是她死后真实发生的一切,可她宁愿那只是个噩梦,也不要见到那样可怕的哥哥!
天亮,船靠岸了。
沈定疆的心腹李生已经在渡口等候。
沈家人下船,李生上前抱拳回禀:“将军。”
清和前后左右都没找到哥哥的身影,心头一紧,忙问:“我哥呢?爹…娘他们呢?”
李生犹豫地看了眼沈定疆,沈定疆明白这是事态不妙了,但知道孩子着急了一路,瞒也不是个办法,便道:“直说吧。”
李生才道:“属下没追上陆峥,只好赶到陆家,方才得知月前陆玉成失足摔下山崖,当场毙命,陆夫人难受重创,病倒家中,天热,左邻右舍帮衬着将陆玉成下葬了。陆峥……”
李生顿了顿,“属下见到他时,他将陆玉成的坟掘了,属下跟着查看过,尸体青黑浮肿,恐怕不是摔死这么简单。”
“老天!”沈夫人骇得拍拍胸口,一面揽紧了清和虚软的身子,连声哄道:“莫怕,莫怕。”
这个结果,清和早在路上就料想了千万遍,然而此刻从他人口中再听闻,仍是踉跄一下,险些没站稳。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那我娘呢?”
前世最糟糕的结果,是娘得知爹出意外后,又见到哥哥弃了会试赶回来,被抓入狱,也不知谁传了谣言,说她丢了,娘那个身子,怎么受得了这一重重打击?最终没等到她回来,便撒手人寰。
李生道:“请小姐放心,陆家夫人此刻在家中静养,有王荣守着。”王荣就是沈定疆派来的另一个心腹。
听到娘还活着,清和才找回一丝力气,后怕的冷汗滑下脸颊。幸好,幸好挽回了一些。
二狗忍不住问:“阿峥呢?他那个性子,得知陆爹死有蹊跷,恐怕要去跟王县令那个混账东西对峙!”
但前世是王县令设好圈套,没等陆峥上门,已经叫衙门将人拿下关进牢狱了。清和猛地抬头看向李生,期望他能再次说出好消息。
可,李生说:“陆峥……人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