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可置信,金发青年缓缓抬起头,狭长上挑的绿眸,仿佛掩藏在密林中一轮幽暗的碧色残月,又好像被激怒野兽的注目。
但迎面而来的,是妹妹更为凶狠的目光,一巴掌没完,她便泄愤报复般、不管不顾地朝他扑过来。
直哉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她,妹妹似小炮弹一般砸在他怀中,两人身形不稳地双双向后倒去,以自己作为肉垫垫在底下,他们倒在雪地当中。
法子反客为主骑在他身上,抓起衣领,左右对称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直哉保持着仰头的姿态躺在雪地当中,望着静静旋转的夜空,睫毛抖动几下,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血液,正从鼻子里斜斜流了出来,滴落在雪地里……
像是被打懵了,几息后,青年失焦的瞳孔才逐渐有神,而脸上的刺痛感,则不断提醒着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艹,妈的,贱人……贱人!”
不可置信、羞耻、恼怒,负面情绪五味杂陈,几乎冲垮理智的栏杆。
青年的喉咙里发出低沉、愤怒的喘.息,搭在雪地上的手指几度收拢成拳,屈膝便想要起身。
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如给予敌人最后一击的毒蛇般,在他刚刚愣神之处,法子已揪住他的衣领,欺身、还以他刺痛一吻。
——黑发少女张唇、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她碧绿的眼瞳里氤氲着幽暗的水光,一眨不眨的,尖锐的犬牙刺破皮肤,血液顷刻溢出,简直是抱着杀死他的决心去做的!
“……!”
这一连串的还击疯狂而凶戾。
禅院直哉瞬间如被击中痛处般、背部紧绷成弓,紧咬的齿缝不仅溢出了短促的疼呼。
疼痛……又激发了嗜血的杀欲。
但在抬手的这一瞬间,他忽而洞悉到了什么,分明疼得龇牙咧嘴了,自他喉中,却又有愉悦的笑声传出。
直哉抬手,手背慢慢搭回到自己额头上,他躺在雪地里,任由妹妹压在身上狠狠咬住自己的喉咙,那笑声愈来愈大,他笑得更加开怀,胸腔都因此而震动不止。
跟疯了一样。
黑发少女身体一僵,有了迟疑。
金发青年细长的眼眸眯起,那笑容仿佛狐狸般的甜蜜,又仿佛毒蛇般致命。
“我知道法子在想什么。”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动手杀了你?”
“哈啊,没可能的……法子,没可能的……你以为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你的心情,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会的,无论多少次,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以后就这样纠缠不清下去吧,直到我死之前。”
他可以称之为扭曲地、发下了诅咒。
“直到我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
呼吸。
呼吸。
手臂无法控制地在颤抖,沉重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脱力,全身上下都痛得不行,肺部像是要碎掉了一样,脖颈上的伤口不断传来麻木的刺痛感。
即便深深吸气,窒息感仍旧从四面八方压来。
黑发少女怔怔抬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身下的青年。
直哉也微笑着看着她。
美丽的、总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妹妹,如同堕天的月姬般,颓然跌坐在自己当中。
黑发凌乱披散而下,她双唇微启,浅色的唇瓣被血液泅出深刻的唇纹,那张稚气的脸庞上是被猎人捕捉住的羚羊般、愤怒而嫌恶的表情。
明明仍旧在无意识地流下眼泪。
那双永远湿漉漉的苍翠眼瞳,凝结着破碎的水光。
她在被雪濡湿的黑发后,向下凝望着他,在多年以后,都在他的记忆里美得摄魂夺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