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礼夫子未必肯收,可给了师娘的话,夫子也说不出让柳贺把东西带回去的话。
孙夫子收的束脩都用来奉养老母接济兄弟,自己生活其实并不富裕,也不常吃肉,就连他考中秀才后分到的族田也用来接济家族中的子弟读书,他外表严厉,却并不是刻薄之人。
……
孙夫子答了柳贺的疑问,又将柳贺前几日答的一张考卷拿了出来:“你这一手字,便是去参加县试也足够了。”
若不是几月前柳贺入学时自己亲自考教过,孙夫子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几月,柳贺竟将一手字锤练得如此秀气,初始时,他笔锋散漫,一看便是握力不足,而如今,柳贺显然在字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纵是柳信在这个年纪也未有如此定力。
除此之外,柳贺对四书的理解也令孙夫子惊讶。
到今日,柳贺已将四书读完,对四书墨义的理解也远超孙夫子的期待,尤其今日他所选四书《大题文府》中的一道,已非儒童所学的范畴。
而最让孙夫子震惊的,却是柳贺的一片向学之心。
社学学风散漫,孙夫子极力纠正却作用寥寥,只因诸学童中能够进学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虽《神童诗》人人都会背,可对田舍郎们来说,暮登天子堂不过大梦一场罢了,别说进士举人,就连秀才对他们来说都十分遥远。
柳贺却不同。
酷暑难耐时,他在读书练字,众学童玩闹时,他在读书练字,孙夫子不知他为何如此有定性,但读书非心专不可,而柳贺记性极佳,书读上两遍便能背诵,再读两遍便能理解其意。
孙夫子都常与老妻感慨,假以时日,柳贺的功名必然能胜过柳信。
读书用功并不难,难的是日复一日的用功,难的是有读书的天赋,柳贺二者兼具。
孙夫子喝了一口茶,师娘端上一盘酥饼,孙夫子示意柳贺吃几块饼:“明年开春,你须得寻一位业师了。”
柳贺未料孙夫子主动提及此事,神色有些惊诧。
“我已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孙夫子捻须一笑,“若是十年前,我或许还可以指点你时文,可眼下却已是不行了。”
制艺的老师难寻,非得精通时文者不可,孙夫子是秀才出身,精力大不如前不说,他也多年未曾下场考试,于近几年的科场作文研究不深,可他也清楚,柳贺继续留在社学不会有太大长进了,莫非还要他天天学《幼学琼林》与《千字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