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传统’,不是古板的意思,而是字面上一看就是纯正血统从亚洲地带来到英国的女人。
见多了你就知道了,当地人跟外来者很容易识别,哪怕是相同的族裔,他们也看起来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久居国外的亚裔,一般倾向于将自己的头发染成较浅的颜色,让它显得不要太过深黑。女孩们会穿着更接近周围其他女孩的衣着款式,她们想要特别,又不希望自己太过特别,就像一种保护色,将自己改变的更接近其他人,便于自己融入群体。
如此柔软又细长,未加烫染的长发,深黑到引入瞩目。
对酒吧环境来说,过分严谨保守,连前胸的扣子都不曾解开一颗的经典职业裙装,就像古板老学究似的包裹得过于严密的风衣,的确是刚到这个国家不久的亚洲女性才会穿的风格。
但是,她的面孔,她的表情,分明在诉说完全不同之物,就像某种其他的生物潜入了完全不同的躯壳,这让他感到困惑,他无法确定如此矛盾的女人这层表皮下的真实是什么。
很快,他知道了。
“你看,也有这样的愤怒。”
女人这样对他说。
然后直接站起身,抄起旁边的酒瓶一瓶子抡在酒吧侍从的脑袋上!
“砰!”
酒瓶碎裂,不清楚是磕在吧台上还是对方脑袋上造成的后果,反正,那男的倒了,她手上还拎着半截酒瓶。
“狗娘养的,你竟敢在我花费五镑的酒里放东西!你tā • mā • de手指不想要了,是哪一根手指,啊?是这根吗?还是这根?啊?给老娘说话!”
当看到女人拽着对方的头发,猛地将人头往吧台上一砸,将半截酒瓶扎在男人手指前一寸处,按着对方的脑袋质问时,他的脑袋乱糟糟的。
周围的人在叫好,在吹口哨,在辱骂,可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有只凶暴的拳头正疯狂的在扣动胸膛!
有人来了,理所当然的事,酒吧下药之类的事一般不是单独犯,等待捡尸的同伙一般就在附近,更甚至保安有时候也收了小费对他们轻轻放过。所以看到几个胳膊上有纹身的彪型大汉围上来时,他一点都不惊讶。
一般女人看到这种情况就会退缩,识相点就该快点离开现场。不,与性别无关,聪明人不会以单薄之力去挑衅比自己更强大残暴的群体,这是生存之道。
但显然,她是真的醉了。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倒略一偏头,抬眼看向男人们。
“哈?一条龙服务吗?”
她说。
之后她突然用高跟鞋猛踩其中一人的脚面,再抡起那半截酒瓶戳向对方因疼痛而低下的后脑!
酒瓶只留下一片玻璃了,她的手大约割伤了,血顺着她的手腕勾勒她的胳膊,描绘出一种疯狂之美。
另外两个男人被吓到了,他们中的一个退后一步,另一个则向前一步,试图控制住她,避免她继续伤害自己的同伴。
然后,那个上前一步的男人直接飞了出去,撞飞好几个人跟桌子,最终扎入不远处的人堆里。
转身想跑的另一个男人也没幸免于难,在他未曾跑出多远之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一个拳头印,之后,也直接仰躺倒在地上。
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仅仅从最终站在女人身旁,那名陌生的亚裔男人紧握的拳头中,看出来,这回那帮人终于踢到了非常硬的铁板。
“原来如此,这就叫愤怒啊。”
言峰绮礼笑了,他一拳朝着跪在地上试图爬起,之前被女人攻击过的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原来愤怒的滋味,也可以如此畅快。
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将盘踞在当地酒吧的小型mafia团体成员打得头破血流。
之后,他带她在警察赶到之前离开了现场。
但被mafia记住脸不是好事,他讨厌麻烦。于是他通过圣堂教会的关系处理了后续,对圣堂教会来说,这些只是一些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小事。
于是一直在当地为威作福多年,警察从来视而不见的那些混混,突然入了什么上边大人物的眼,被警方出动大量人手围剿抓捕,大部分都进了局子。哪怕是他们之中最迟钝的,也明白了他们这回真的踢到了不该碰的铁榔头。
被他带回去的女人睡着了,言峰绮礼却交握着双手,陷入思考。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女人竟然没有说错,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愤怒。
愤怒跟愤怒不一样,也有这样安静又无声无息的愤怒。
他习惯于听从他人,被他人安排,无论是听从圣堂教会,还是听从远坂时臣,对他来说并无不同,按道理讲,他不该感到愤怒,他的人生难道不是一向如此?
但是这一次,唯有这一次,被他们安排得妥帖得当,甚至应该感谢对方的自己的的确确感到了沉闷与不快。
他推测,这源于双方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他的个人意志。哪怕,他自身没有什么‘自我’存在一般,这种行为还是让他感到了冒犯。
……不,一个拒绝继承家业,不远万里跑到另一个国家成为学者的天生格斗家,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他讨厌不曾改变也毫无挑战,一帆风顺的平淡枯燥的人生,他渴望‘变化’。
新奇的感觉。他有些好奇与激动,为这与众不同的变化。
这个女人为他带来了一个谜,现在,他想解开这个谜。
他想,那一定会相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