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鹤收到父亲信息的时候,他刚刚从医院回到自己的住处。
母亲去世之后,尤鹤就从父亲的身边搬出来了,虽然现在跟父亲一样都是在闻家的医院工作,但是他见不到父亲,因为父亲成为了闻大小姐的私人医生。
闻梨。
对于父亲来说,她的存在远胜于他这个儿子。
父亲的工作总是很忙,虽然在经济方面从来不亏待他和母亲,但是父亲经常不回家,基本就是闻家和医院的研究室来回往返,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直接住在医院的员工宿舍。
他第一次和父亲起冲突,是在母亲诊断出癌症晚期的时候,他把母亲的体检报告狠狠地砸在父亲的脸上。
父亲明明是一个医生,却连妻子病重都没有察觉到,尤鹤特别的愤怒,其中也有对自己的愤怒。
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他终于能够看到父亲的身影,一家三口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在一起过。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操办完她的后事,回到了医院和闻家来回往返的生活。
母亲的遗物是尤鹤自己整理的,他发现了一本带锁的日记,应该是母亲的日记,孤独的母亲将心事写在日记里。
他想这里面应该充满了母亲的恨意,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看,但他还是想要知道母亲的心情。
日记里并不是近期的,是母亲从爱上父亲开始写的,一个护士爱上了医院最优秀,最前途的医生。
如果不是通过日记,他想象不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妈妈,竟然曾经那么细腻地爱着父亲,正是因为爱着父亲,所以她心里很清楚丈夫与自己的爱不是对等的。
她嫁给了喜欢的人,然后为他生儿持家,看着他在自己工作领域发光,成为了优秀的医生。
日记最后两篇记录了,父亲拿了一大笔钱给她,数目庞大的让母亲心惊,母亲得知父亲成为了闻家夫人的私人医生。
最后一篇日记是父亲成为私人医生的一个月后。
8月15日。
今天小鹤发烧,我慌张给他打了电话,他冷静地告诉我,让我送小鹤去医院,说会在医院等我。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吓傻了,带孩子去医院这种事情竟然还需要他来告诉我。
其实,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成为私人医生,他的能力在医院可以救更多的人。
他当时回答我,周小姐得了是罕见的遗传病,他想攻克这种病也想推进闻氏独家研究的医疗项目。
他叫她…周小姐,不是闻夫人,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的。
他找到了喜欢的人。
日记戛然而止,母亲没有继续写下去,或者写在了别的日记本里。
尤鹤没有在日记里看到母亲的恨意,却知道父亲对这个家漠不关心的原因。
尤鹤将那本日记一直珍藏着,然后默默地努力着,一直到他的能力被父亲认可,父亲问他要不要加入闻家的研究室。
他没有给父亲回复,而是说想要跟父亲吃一顿饭。
大概是诧异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也可能是为了缓和父子关系,父亲同意了。
那一天,他带着母亲的日记回了家,当父亲再一次问他加入研究室的事情时……
尤鹤以为自己会愤怒,但是他没有,只是平静地问父亲:“加入那个研究室,跟你一起拯救你心爱之人的女儿?”
父亲并没有露出惊讶的反应,他本来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常年都在投身于医学研究,感情似乎也很淡薄。
他问:“你母亲告诉你的吗?”
尤鹤以为自己会像那一年,那时候是母亲的体检报告砸在他的脸上,这一次是母亲的日记本,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放任自己感情的孩子了。
他将那本日记递给父亲。
父亲阅读着母亲的日记,就像当时他的一样,他希望从父亲的脸上看到懊悔,难过,自责。
但是最终父亲只是低叹了一句:“不愧是她啊,果然被她察觉到了。”
尤鹤抓起父亲的衣领,大声怒吼:“没错,母亲察觉到你精神出轨!”
父亲冷静地看着他,仿佛此刻被自己的儿子打一拳,他也能够接受。
但是尤鹤只是推开了他,被推到在椅子上的父亲垂头说:“感情这种事是人类不可以控制,我对你的母亲很抱歉,我确实辜负了她,我当初结婚欠缺考虑,只是觉得她很适合当我的妻子,我们能组建一个不错的家庭。”
“什么意思,你这是后悔跟我妈结婚,我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一个感受。”
尤鹤握紧了拳头,只要这个男人点头,他就一拳打上去,然后断绝父子关系。
父亲失魂落魄地低头说:“不是,我只是爱上了大小姐,可是自己却不够好。”
“真恶心。”尤鹤只是这样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彻底离开了那个家。
已经成家立业的父亲遇见了自己的心爱之人,那个人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大小姐,他甚至对自己成家这件事产生了自卑,如果没有成家,而是单身的话,他至少能够表达出自己的爱意。
如果爱情是毁掉自己的一切也要拥有的存在。
那也太恶心了。
尤鹤没有加入闻家的研究室,也不关注闻家的独家医学项目。
他就在医院当一个优秀的,前途无限的外科医生,彻底跟父亲形同陌路。
闻大小姐抢救那一天,父亲是从医院赶过去的,闻家附近有为那位大小姐建设的医疗设施。
那一天下班,他特意买了两罐啤酒,用来庆祝父亲今天将失去心爱之人留给他的‘宝贝’。
可是闻大小姐挺过来了,想来也是,父亲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这种病,周氏和闻家为那位大小姐重金打造了医疗团队,所有药物都是为她准备的,肯定能多活上一些日子。
只是尤鹤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见到那位闻大小姐,周氏的宴会,他从副院长那里拿到了邀请函。
“让我们医院最帅的男医生去参加,让他们看看现在的医生都是多么的帅气。”
面对副院长的调侃,尤鹤笑着接过了邀请函,副院长很照顾他,而且只是去晚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尤鹤想过,那位闻大小姐应该很漂亮,据说她长得很像她妈妈,当然,他不是从父亲那里听说得,而是从跟父亲一起为闻大小姐提供专职医疗的医生那里听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