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想亲我。”
黎棠开了个玩笑,夜色太沉,她没发觉江听来不及掩饰的停顿,和耳尖的红。
更没发现,他没否认。
他没否认,他想亲她。
独属于年少潮热的夏日夜晚,沉默内敛,又暗自张扬。
……
之后几天,黎棠经常能看到梁开霁送黎清怡回来,有时还会留下吃晚饭。
黎棠对梁开霁的接受度逐日上升,黎清怡不在的时候,他们还能聊上几句。
今年的六月,缓慢走向尾声。
二十几号的时候,艺术类提前批的分数公布。
这天恰好江听和江爷爷从小姑家搬回来。
黎棠在家等啊等,终于等到江听带着行李回来。
江听前脚刚进门,黎棠就后脚跟进来,追在他身后问:“分数出来了吗?你考得怎么样啊?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江听看看黎棠,她好像真的很着急,鼻尖和额头都急得冒出了汗。
不过也有可能是热的。
他主动开了卧室的空调,然后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带回来的衣服。
这下,黎棠更着急了,跑来就抢走江听手中的衣服。想到什么后,她一脸忐忑:“你……不会考差了吧?”
江听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你应该担心你自己,说好的一起去北京,别放我鸽子。”
黎棠迟钝反应过来后,比自己考上重点还高兴,一下跳起来抱住江听,蹦蹦跳跳的,激动的不行。
“江听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可以!!”
江听差点站不稳,往后退一步,伸手按住黎棠肩膀。
“行了,别蹦了。有这么高兴么?”
黎棠狂点头:“当然高兴!你都上重点了,不庆祝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江听怀里就空了。
黎棠跑了出去,他留在原地,低头浅浅抿唇笑起来。
十八岁,未来有无数种可能的形状。
这是人生的分界点,从少年,逐渐走向成人世界。
青春可能会在这儿戛然而止,其实真的就在这儿戛然而止,而当意识到青春早已戛然而止的时候,往往已经是很久以后。
所幸现在,他们还踩着青春的尾巴。
黎棠从家里冰箱拿过来两瓶啤酒,此刻两个啤酒罐都已经空了。
她小脸酡红,昏昏沉沉地趴在江听床上,嘴里不知在呓语着什么。
不久前说要庆祝的人,干完一瓶啤酒就先倒下了。
江听坐在床边,口腔里仍留存着啤酒特有的小麦味,鼻尖呼吸因为酒精的参与,变得比平时炙热几分。
他没醉,这点酒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是他突然很想让自己醉一下。
江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很自我很骄傲的人,这是他最大的缺点,因为他无法放下骄傲,问黎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暗恋是卑微者的一场孤独颂歌,他企图用高傲掩饰自己的卑微。
黎棠约是醉得狠了,全身肌肤都泛起薄薄一层粉。她喜欢在夏天穿吊带和短裤,那是她觉得最清凉解暑的穿着。
她背对江听躺着,纤细单薄的吊带遮不住骨感的蝴蝶骨。
笔直修长的腿大咧咧摆放着,丝毫没有想到要去注意影响。
冗长燥热的夏季,少男少女间的荷尔蒙在蠢蠢欲动。碰上酒精,总会有那么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江听觉得自己的目光开始带着不可控的温度,他别开脸,喉结滚动,伸手抓过一条盖毯,盖住了黎棠。
冷静一会后,他拍拍盖毯底下黎棠的后背,说:“醒醒,回自己家睡。”
黎棠不情愿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发出小猫似的闷哼声。
很明显的拒绝。
“我爷爷和我小姑一会就回来了,你睡在这不好。”江听企图用道理去感化黎棠,但黎棠两耳一闭,什么都听不到。
“黎棠?”
“黎棠?”
江听喊了黎棠几声,见黎棠都没回应,便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看她朝向另一边的脸。
好像真的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
江听拿她没办法,视线缓慢扫向床头柜那两个空酒罐子,一时想不明白刚才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跟她喝酒。
她说自己千杯不醉,他竟然就信了。
真是黎棠的嘴,骗人的鬼。
无可奈何之下,江听只能留黎棠在他房间睡觉。
没过多久,客厅那边传来动静。
是江爷爷和小姑回来了。
本来江听和他们一起回,但是他们临时去办点事,就让江听先带行李回来。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差,家里就多了个小醉鬼。
而这个小醉鬼,睡觉还不老实,睡着睡着还哼唧几声翻身。
睡着的她,松弛而漂亮,额头靠在江听腰侧,手臂线条清丽,轻轻揽住他的腰。
江听侧身坐着,猝不及防被她抱住,一时间背脊僵硬,竟不敢用力呼吸。
她细白的手臂与他黑色T恤形成强烈对比,酒精在血液里攀爬,一点一点攻破他的防线,侵蚀他的忍耐。
某种熟悉的感觉忽然从下侵袭而来——
江听认命闭上眼睛,仰头深呼吸。
他知道,他迟早会死在黎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