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寨子的路就在停车场对面,路口有牛角灯,很显眼,两盏灯中间是个牌子,上面写着“黎山寨”三个大字。
山路是由石子铺就的,阶梯则是青石板,袁双本以为上山的路会很难走,但走起来才发现路的坡度很缓,而且不窄,两三个人并排走都行。
大雷走在最前头,小情侣跟在他后边,杨平西和袁双殿后,他们一起穿过寨子的芦笙场,往更高的山里去。
袁双边走边打量两旁的房子,这里每栋房子的檐角下都挂着一盏灯,夜里小昆虫正围着灯光打转。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旅店在山头上?”袁双看向杨平西。
“你没问。”杨平西回视她,又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袁双之前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来藜东南,现在却和杨平西一起走在去他旅店的路上,这算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她咳了下,说:“你别想多了啊,我不是奔着你来的。”
怕杨平西不信,袁双又补了句狠话,“我是怕今天不来,明天你的旅店就撑不住关门了。”
“所以你就给我带了两个客人?”
“空手来总不太好。”
杨平西笑。
山脚下的音乐声袅袅传来,声音越来越轻,越往山上走,四周越安静。
寨子里悄无人声,袁双偶尔才能在吊脚楼前看到一两个老人和小孩,便问:“寨子里的人都睡了?”
“没有。”杨平西说:“很多人在山下。”
袁双一想就明白了,“做生意?”
“嗯。”杨平西伸手把一支旁逸斜出的树枝举高,等袁双走过了才松开手说:“晚上山下很热闹,你要是不累,晚点我带你下去看看。”
袁双乜他,“现在知道问我累不累了?”
杨平西哂笑。
说话间他们路过山间的一块稻田,袁双被田里“叮咚”的一声吓到,不自觉地往杨平西身边靠了靠。
“是鱼。”杨平西说。
“田里有鱼?”
“稻田鱼。”杨平西解释:“寨子里的人会把鱼苗放进稻田里养,等割稻子的时候再捞起来。”
袁双以前听说过稻鱼共生系统,水稻能为鱼提供荫蔽和食物,鱼能松土增肥,吞食害虫,两者互利互助。
“这样养的鱼一定很好吃。”虽然晚上看不见,袁双还是往田里瞅了瞅,评价了句。
杨平西看她犯馋,笑了,说:“到时候捞一条给你尝尝。”
到时候?袁双数了数日子,她虽然不务农,但也知道水稻要到秋季才收割,她怕是等不到那时候。
“到了。”最前头大雷喊了一声。
袁双闻言抬头,就看到斜坡上伫立着一座吊脚楼,比她刚才看到的所有楼房都大。吊脚楼从低处往上看,显得奇伟无比,在苍茫的夜色中像是一座府邸。
“杨老板回来了。”
“又来客人了啊。”
“上来喝酒啊。”
袁双听到有人喊杨平西,循声看过去,才发现二楼有人凭栏而坐。
她刚才就发现了苗寨和侗寨的吊脚楼的不同之处,其一就在于楼上的构造。侗寨的房子的多为挑廊,而苗寨则是开放式的围栏。
袁双跟着杨平西往旅店走,进去之前站在门口看了眼大门上的牌匾,默念了下上面的字:耕云。
这名字应景,旅店在这么高的地方,可不就是“耕云”。
袁双咂摸了下这个店名,这才有点相信杨平西是个文艺青年,他车上的那本泰戈尔诗集不是装十三用的,他脖子上的云彩原来是这个寓意。
杨平西把行李提到前台,回头没看到人,不由喊了声:“袁双。”
“来了。”
袁双迈过门槛,才进门就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朝她飞扑过来,她一怵,往后退了一步。
“宝贝。”
袁双愣了下。
“坐下!”
袁双看到那只阿拉斯加耷拉着耳朵不情不愿地坐下,这才反应过来杨平西喊的是它。
“你别怕,它不咬人。”杨平西见袁双警惕地站在门边,开口说:“就是想和你玩。”
袁双不怕狗,见那只阿拉斯加不再扑过来后,就走到杨平西身边,低头看着它,问:“它怎么不找别人玩儿?”
“宝贝喜欢漂亮的单身小姐姐。”说话的是大雷,他刚帮那对小情侣办好入住,转过头就和袁双搭话,说:“小姐姐,身份证出示一下。”
杨平西知道袁双的身份证丢了,便开了口,说:“她不用身份证,直接给她安排个房间。”
大雷的目光在杨平西和袁双之间转了圈。
他也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自家老板今天下午才回到旅店,傍晚又急匆匆地开车去市里,说要接个人,看他和身边的美女这么亲密,想来接的一定是她。现在他又打破规矩给这位“特权”,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大雷自以为察觉到了“奸情”,眼珠子一转,抬手指着前台正对着的那间房,问:“安排小姐姐住这间房,行吗?”
袁双顺着大雷的手回头看,穿过大厅,是有间房。
“那间是什么房,标间?”袁双习惯性地问了句。
大雷嘿嘿一笑,看了杨平西一眼,回道:“老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