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而过。
今天是九月一日,一九七三年的八月份彻底流逝。
初秋的风,已然飘临。
对于乔茗茗和宁渝来说,八月份绝对算人生中最重要的月份之一。
他们家在这个月份跌入谷底,却又在谷底中向上而生。
院子中,树影在风中婆娑,两只黄毛小鸡在地上觅食,不时发出稚嫩的叽叽喳喳声。
……衡衡好像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会在清晨时爬起来喂鸡,会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远处的三头驴慢慢溜达,会抱着宁渝做的小陶壶去地里给他送水,然后坐在晒谷场上,和村里的小孩儿们一同玩耍。
我和宁渝还不如他,因为我粗粗一算,我俩在这里结交的朋友加起来都没他交的朋友多。
当然了,宁渝才是最拉垮的啦。我很幸运的认识了苹果,她是个乐观开朗的姑娘,但最近心情似乎很不好。我还结识了程芸芸这位奇怪的女孩儿,契机是几日前衡衡招鸡惹狗最后被大鹅追着哇哇跑,而她鹅口夺食,一把掐住那头傻鹅的长脖子,拯救了衡衡童靴的小屁股。
程芸芸这姑娘着实不会伪装,她对我很好奇,经常用各种借口来找我。我和她相处几日,心中很快便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我想我应该找个机会去验证验证。
至于山葵,山葵播种的季节在秋日。天遂人愿,这几日天气不错。不过宁渝说种子得在五六月份才能收获,收获后还需冷处理,然后让它发芽,最后移植……唉,一套套专业理论我没怎么听懂,我就听懂了他的一个意思抱歉亲爱的,今年没法种哦~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们致富的心如此强烈,老天爷看不过眼,反手奖励给了我们一点儿惊喜。
周队长给谢善文因为化肥的事寄信时,宁渝借着机会也给塞了一封信进去。谢善文直接发来了电报,说啥?他说化肥有,山葵种子亦有。
谢善文即将寄来的种子十月份时便可播种育苗,希望来年的这时候,便能收获第一批山葵!
……1973年9月1日,天气晴朗心情也晴朗,乔茗古上阳村旧牛棚留。
“啪——”
树荫之下,乔茗茗合上笔记本,撑脸望着天,斑驳的阳光就这么透过树叶落在她的洁白的脸庞之时。
她眯了眯眼,用手挡住眼睛。片刻后,舒服地伸展懒腰,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上个月的月底总结,写完啦。
作为一位只想混日子的人,她其实是没有写日记写周记甚至写月记的习惯的。
就这么说吧,千禧年后生的同学们,除了小时候被老师家长布置写日记的作业外,长大了还有几个是会写日记的
但这时候的人不一样,他们会写。
日记不单单是日记,或是工作报告,许是生活小结。
宁渝便有这个习惯,他写的工作报告和随想一本一本垒起来足足有椅子高!
乔茗茗被他带动得也有了这个习惯,别说,写了真的有点用哦。
特别对于她这种记性不好又有空间的人来说,高兴的事亦或者是黑泥都能往日记上写,然后塞到空间里不怕被人发现。
就像这会儿,乔茗茗把笔记本放回空间中,下次再拿出来就是一个月后了。
九月的风中带着些许稻谷香。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乔茗茗差点儿忘了这件事,耐不住村里节日气氛浓厚,走到哪儿都能提醒到她。
比如说,猪圈里老周头就在挑选倒霉之猪作为这次中秋节的食物。
周苹果咽咽口水“叔公啊,咱们今年的中秋节是会杀猪的对吗”
老周头难得矜持地点点头,他把烟杆背在腰后,颇为自得的说“今年咱们村多养了三头猪,加上又养的好,这时候都能抵得上往年年末。干脆杀上两头给大伙助助兴,反正不杀也是要去公社买的。”
乔茗茗“…”
助助兴
猪听我说,谢谢你。
乔茗苕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笑得扶着肚子,旁边两人不懂她为何忽然发笑,皆奇怪看着她。
“咋啦”周苹果疑惑。
乔茗茗忙摆手“没事没事。”说完她赶快转移话题,“对了,宰杀两头猪咱们村能吃得完吗”
这回是周苹果被她逗笑“当然呀,真要敞开肚子吃,两头猪估计还不够呢。”
乔茗苕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嘻嘻哈哈跑到老周头的身边,问他∶“爷啊,我有得分没"
老周头已经斑白的眉毛一挑“这话说的,咱这是新社会了,种菜的得吃得上菜,种粮的得吃得起粮,种棉花的得穿得起衣服,咱们养猪的人没得吃谁还有得吃?”
乔茗茗再度“…”
很好,这解释很强大!
她又说“嘿嘿,爷我也不贪心,肉啊啥的我可以不要,你能不能把猪肝就给我点。”
"咋要猪肝嘞"老周头困惑,"你别怕,咱们村的人倒也不会为了几两肉红了眼。"
乔茗茗“没咋,宁渝喜欢吃,比五花肉还喜欢。”
"口味这么怪呀!"老周头更困惑了,不过他还是选择尊重,"行,到时候猪肝留半块给你,这玩意儿没啥人爱要。
乔茗茗笑笑,宁渝口味倒不怪,但猪肝得留给小婴儿做辅食,只能借他名头一用。
思及此处,乔茗茗不由得摸摸肚子。
已经12周了,肚子还没有发生起伏,无法产检的岁月,怀孕能让人提心吊胆。她只希望肚子里的这位孩子一定要像衡衡一样健健康康。
午时,工作结束。
乔茗茗下午还得来,因为她上个月就自愿领了照顾怀孕小羊的任务。
为啥呢
为了羊奶。
她这段时间可劲儿的照顾两头母羊,就为了它们的奶水。羊奶倒不是给还未出生的小婴儿备着,而是给衡衡喝的。
这孩子戒母ru戒得早,后来一直都是牛奶天天跟着喝,断了快一个月,他还是不适应不习惯。
乔茗茗想了想,如今牛奶是没有,而羊奶再过几天就能续上了。索性他对羊奶的味道能接受也不过敏,喝就喝吧。
听舅爷说从前村里有些小孩也会喝,有一阵子因为人多,还得用工分换呢。
后来是发现好些孩子嫌奶难喝,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给倒了,被发现后还死活不肯喝,渐渐的,来每天挤奶的人就寥寥无几。
中午,几头大肥猪趴在猪栏里呼呼大睡。
乔茗茗回家的晚,干脆在路口等着顺道和宁渝一同回家。
衡衡玩得脸颊通红,见到妈妈,撒丫子跑到她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野果,献宝似的捧在乔茗苕面前。
“这是啥呀”
乔茗茗真的好奇了,她竟然不知道。
“妈妈,这是野香蕉。”衡衡很认真解释,“是狗子给我的,他说是他从山上采来的。”
乔茗茗懂了,这是这个地界的野果。
狗子是位四岁大的小男孩儿,最近和衡衡玩得很好,全名是周平山,小名才是狗子。
别瞧人家岁数小,但辈分却大。
真正算起来人家狗子和宁渝是一辈人。
说到这儿乔茗茗就心生感慨,来这几十天她可算是搞懂了上阳村周家的排辈了。
舅爷那辈是“卫”,周队长这辈是“志”,接下来就是“平”,大半个村子的人追溯到祖上都是同血同源,难怪上阳村的凝聚力比一般村子强,周队长也更有威信力。
屁话,你我都是同一个祖宗,我信你总比信其他人多些。
你要是坑了我,我就在你爷你太爷坟前骂你,骂得你爷爷太爷在下面挺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