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折桂呢?”在听了其他两套的报价之后,人人心中都有了预期,不再那么咋舌。
姚春山道:“8两银。”
“贵,真贵!”有人已经往外面走了。
外面的一拨人又涌进来,来来回回的,姚春山的嗓子都哑了,还没有诚心买墨锭的人出现。
连个讨价还价的人都没有。
虽然卫景平事先说过今日不打算开张卖墨,但姚春山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打起鼓来,频频看向端坐在掌柜位子上的,手指随便拨着算盘的卫景平。
“不要急,”卫景平隔空无声地道。
头两天应该都是如此。
当凑热闹看新鲜的人看完墨口中嚷着“太贵了”出来之后,又对铺子外面张贴的“半日师”的告示起了兴致:“半日师?看上面这意思,只要是个识字的,谁都能当?”
众人的目光落在摆得醒目的砚台上,里面盛满了研磨好的墨,他们蜂拥上去:“这就是店里摆的墨吧?闻着还怪香的。”
“各位秀才老爷们,”卫景英跟着出来吆喝道:“只要愿意来天下第一墨当半日师的,或者愿意在台下当半日学生习字的,这里的墨可以随意取用。”
店里那么贵的墨给你随意取用,大便宜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必须得上。
但是抬脚迈步的同时又一想:这要是头一个上去的话,被人笑话自己好为人师不说,还得捏着鼻子背后说你连姚疯子的便宜都占,不行不行,还是等等让别人先上,绝不能做头一个上台当半日师的。
于是闹哄哄地看了一片,略会写个字的都蠢蠢欲动,眼巴巴地望着那台子上润亮的墨汁,你推我挤怂恿别人上去当个半日师试试,心道:谁去开这个头都行,只有自己不行。
就这么熙熙攘攘地看了大半日,口也渴了,人也乏了,再没人出头就没啥看头了,纷纷交头接耳:“走吧走吧,叫我看呀,姚疯子这个擂台是没人打喽。”
有人陆续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准备打道回府。
“让一让,让一让,”这时,人群之外响起一嗓子喊声,有个女孩子嗓门略粗地道:“什么热闹让我瞧瞧?”
“二妮呀。”有人认出这是六品武官陈校尉家的闺女,笑道:“哟,这热闹你可凑不成,是舞文弄墨的事。”
陈二妮跟着他爹习武,成天在小子堆里摸爬滚打,老虎尾巴都敢摸,凑个热闹算啥,何况她还是跟着先生念过小半年书的,听人这么一说她更不服气了,猫着腰三下五除二挤到最前头去,磕磕绊绊地看完了告示,问:“会写字就行?”
“会写字就行。”卫景英说道。
陈二妮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蛋:“给姐姐一支笔。”
她的话音一落,有几个同样是武官之家的后生小子大笑着起哄:“二妮用什么笔啊,跟老少爷们儿耍个舞枪打棒过过瘾。”
“错了,”有老人家看不惯这些后生娃儿们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捋着胡子纠正道:“那叫舞枪弄棒。唉!”
有这么一帮大小武人老粗,这上林县活该文风不兴啊!
卫景英忍了她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将事先准备好的毛笔拿起来交到陈二妮手上:“二妮姐姐请。”
他扫了一下众人,底气不是很足地问:“有谁愿意跟着二妮姐姐习半日字的?”
众人看笑话不应,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摇头晃脑:“谁跟她学呀,学得一手春蚓秋蛇,赶明儿拿出去,不怕叫人笑话手抖?”
“哈哈哈哈……”听的人跟着乐呵起来:“千万别跟她学,手抖。”
这时候陈二妮没耐心了,她从围观的人中点了两名十二三岁的小子:“李疙瘩,丁栓牛,过来。”
两个人要溜,被她一手一个提溜出来:“再跑打断你们的腿。”
陈二妮揪着两个小子扔到台下的座位上,竖起柳眉吓唬他们:“快叫我女夫子。”
两个小子嘻嘻哈哈地叫她:“女夫子。”
姚春山几乎按捺不住地要上前阻止陈二妮胡闹,却见卫景平频频使眼色:等着,真没到该出手的时候呢。
有名五十来岁的马姓老秀才见他们这般嬉闹,仰天叹息:“‘夫子’二字岂可当儿戏哉!”他越想越气,末了气血上涌,愤而上前道:“罢了,我来当这个半日师。”
说着他就要从陈二妮手中夺过毛笔,这时卫景平踩着点从屋子里出来,指了指告示上的字道:“马秀才,陈姑娘既然说她会写字,那这半日师头一个便是她了,您愿意的话,明日再来吧。”
这话一出,直如在围观的人群中丢了个雷,霎时炸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