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清楚了吗,”前来围观的人猴急地道:“真是老卫?”
看来这老卫还是着了申小寡妇的道啊。
“老卫他媳妇儿知道不?”有人刁钻地说道:“那个谁,去他家说一声啊。捉奸捉双才拿得住哩。”
“……”大晚上苦水巷熙熙攘攘的,比过大年都热闹。
有早睡下被吵醒的暴跳如雷:“一天天的吃饱饭闲磕牙看把你们闲的,明个儿县太爷全发配你们去做苦差事……”
四周零零星星亮起灯光,把唐庆之吓了一大跳,再一看申小寡妇家的墙头上扒了不少人,你推我搡的说话声此起彼伏,更怕了,也不喊申小寡妇了,就要跑。
他一动,墙头上的好事者就看见了他:“咦,怎么是个半大的小子?”
不是卫长海啊,众人悻悻。
有人把油灯往近处一打,偏巧认识唐庆之:“这不是唐寡妇的儿子吗?”
“唐寡妇的儿子?”接话的人仔细辨认一眼唐庆之:“可不是……”然后不大敢相信地道:“这小子十一二岁?”
后面人哄笑:“莫非这个青瓜蛋子也想来偷口腥吃?”
唐庆之家就住在苦水巷里面,跟申小寡妇家就隔了两三户人家,这会儿已经有人把信儿递到他娘耳朵里了,他娘一听就气炸了,哭着嚎着跑过来一脚踹开了申小寡妇的门:“……申小寡妇你太不要脸,我儿子才几岁啊他还在读书啊……你这是要毁了他啊……”
一团混乱之中,唐庆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得胸口发闷嘴唇青紫,张着大口还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咣咣——”两声敲锣声,有人喊道:“官爷来了。”
好事者立刻鸦雀无声,散开一条道让官差进到申小寡妇的院子里。
“大晚上的这里因何喧哗?”巡夜的衙役皱眉看着唐庆之,看他像个读书人:“你来说。”
“我,我……”唐庆之浑身抖如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官爷,”有人当嘴替:“这小子黑灯瞎火的摸进小寡妇家里还能干什么?”
“唉伤风败俗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句接着一句没完了。
巡夜的衙役又提灯靠近照了照唐庆之的脸,朝屋里一瞥笑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没叫申小寡妇给缠坏吧?”
说完,一众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唐庆之羞愤欲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官差喊话申小寡妇叫她安分点,又驱散了聚众的人群,这才离开。
……
是夜,这事就传扬开了,许多人家本来都要睡了,听说之后披着衣服出来上到屋顶上,跟邻居离着老远添油加醋地把唐庆之笑话了一顿才肯进屋睡觉。
卫景平是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听说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啊?唐庆之?果然人不可貌相,实在看不出来呀,这小子在婆娘方面开窍是真早。
嗐他爹卫长海成天“婆娘”挂嘴边,带得他也下意识顺口了。
又一想,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唐庆之完了,估计书也念不下去了吧。
上林县民风开放,虽然男女关系混乱不会被扣上“通奸”的帽子抓起来定罪打板子啥的,但日后想要科举,“人品堪忧”这就是一大污点了,不说不让你考,但肯定是找不到廪生给你做担保了。
这条路等于是断了。
卫景平看了一眼卫长海,老卫挠头:“以后除了你娘,我保证不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孟氏满意地哼了声。
果然,卫景平到了书院,一直到上课都没见到唐庆之出现,宋玉临则迟到了,打进教室起就低着个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课堂上温之雨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宋玉临答得驴唇不对马嘴,被撵出了教室站去廊檐下思过。
今天是三节课连着上,前两节温习《中庸》和《四书章句集注》,到了最后一节课继续接着上回的八股文部分讲,讲的是八股的第三第四股——中比部分。
卫景平总结了一下温之雨授课的内容如下:
中比是正面阐发题旨的关键部分,这里要关上锁下,就是说要对上面的做总结,确定之下要写的内容,因此下笔之前要将前头做出的每一句话都加以咀嚼,加以定论,而后,还要搜寻前文未写出来的部分,然后引出后文加以阐释清楚,一字也不能模糊似是而非。
因此中比是全片的中坚,作的时候就要有意识地把它立为一篇文章的梁柱,实发稳合,但不可有一字超出题目之外,字句都要在“绳墨”之内。中比一般比较短,四五句甚至两三句为宜。
比如《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一文中的中比一股:“是以夷狄之患既除,则四海永清,无复乱我华夏者矣!”,此句对前文的总结就是:除去夷狄之患,再没有乱我华夏的因素了。
直落下文,无需多述。
到了五月初的仲夏时节,粽叶飘香,大街小巷开始卖菖蒲艾叶五彩丝线了,端午节要到了。
初三那日学院放假,一大早卫景平去繁楼吃了顿早饭,和许德昌磕了会儿牙,顺手买了几个粽子去墨铺,一进门就见姚春山举着算盘在转圈:“……”
卫景平拔腿就往外跑,他得去请晁大夫来一趟。
“够了,攒够二百两了。”姚春山叫住他:“平哥儿你跑什么?”